“不說這個了,我這次來找班頭是為另一件事,”陳英說起自己來意,“我聽聞年前有人因為我家那口子的事來上門滋擾班頭?”
想起蕭秋雨,鐘芙不在意地笑笑:“一個小蟊賊罷了,不成氣候。”
陳英面帶冷笑,她是想到之前的遭遇心有不平:“這些個人隻知道打打殺殺,為些個虛名薄利打擾旁人清靜。”
她對鐘芙頗有些愧疚:“總歸是我們家的緣故給您添了麻煩,我思來想去,倒有個法子免去這些宵小打擾,班頭不妨聽一聽。”
“镖頭請講。”
“我之前提到的六扇門總捕金九齡,他眼下已辭去六扇門總捕一職,他一走倒帶走不少捕快,聽聞六扇門如今缺人手,鐘班頭武藝出衆,何不去六扇門一試,我和那邊早年有些關系,正可替班頭引薦,不知班頭意下如何?”
對這個提議,鐘芙頗為意外。
六扇門在皇城腳下,一向是天下捕快之首,自己功夫再高,也不過是甯縣一個小小捕頭,六扇門如何缺人手也不會考慮自己,可她心知陳英既然能說得這麼笃定,定是有十足把握,但這十足把握定是要廢十分力氣、十分人情,她當初接下洪濤的案子,一是知縣請求,職責所在,二也是為那十五金,現下怎麼再好意思去用她和六扇門的人情。
陳英見她沉默不語,疑惑問道:“可是哪裡有不妥?”
她确實是一副懇切心腸,鐘芙歎口氣笑笑:“在下确實有顧慮。”
她說完這話,對一旁聽她們講話的上官雪兒道:“雪兒,幫我去打盆水來。”
雪兒哎了一聲,快步跑出屋子,她心想,表姐肯露真容給陳姐姐,這陳姐姐定是十分可信之人了,不過想來也是,人家肯拿同六扇門的人情給表姐換個前程,這般真誠相待也由不得表姐不動容。
陳英當下還不明所以,隻是見鐘芙撇下她去了裡屋,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忽然從裡屋出來個皎如明月般的青衣女郎。
時下日光灼灼,廳堂内光輝燦爛,可她撩簾進來,登時有如明珠生暈一般,湛然若神仙。
她道:“先前失禮了。”
這一張口分明是“鐘班頭”的聲音,立時把陳英驚得目瞪口呆,好半天回過神來。
陳英快走兩步到鐘芙跟前,驚喜笑道:“原來是青裙巾帼,我、我竟沒發現。”
她連聲贊歎:“好精妙的易容,好厲害的本事,妹妹騙得我好苦。”
這一句當然是笑語,隻看她臉上神色就知道,心中并未介懷。她心念電轉,能叫一個美貌姑娘隐藏身份在偏遠小縣做個捕快,其中非有大委屈不可,眼下坦誠相待,她不依不饒那才是說不過去了。
知道鐘芙是個姑娘,陳英對她的親熱就更上一層,有心想問她的麻煩解決了沒有,是否需要幫忙,隻是還未開口,鐘芙先答了:“姐姐見諒,我原本是躲避仇家才來了福建,因而與姐姐相識,此前已将麻煩解決,姐姐對我情深義重,我再以假面相示,就忒得小人了。”
她又道:“六扇門我是去不成了,還是要謝過姐姐好意。”
陳英隻能抱憾而歸,心下計較着或許還有其他法子來報鐘妹妹的恩情。
等送走陳英,上官雪兒好奇問道:“表姐,你是要恢複女兒身不做捕快了嗎?”
她覺得表姐做捕快實在氣派得緊,挎刀巡街時尤其威風,不當捕快實在可惜。
鐘芙卻笑道:“當然要做。”
繼續做捕快,對她來說并非難事,福州這裡人員複雜,多有混混無賴或者各地流亡的“武林人士”,這些人組成了不小的勢力,對官府治理當地是個不小的威脅,所以很需要一個武林高手來坐鎮。兩廣之地号稱地下□□之首的“蛇王”,因為當地的捕快同六扇門關系匪淺,所以不敢一家獨大,而當初福州也有類似的組織,卻都被一年前的鐘芙借着打擊海盜的名頭趁機清理了一遍。
那真是耙子犁地,犁得相當幹淨。
不過對于林知縣,鐘芙還不需要像對陳英那樣坦誠,但總要找個說得過去的借口。
上官雪兒不知道表姐怎麼和知縣溝通的,隻是過了幾天,表姐就完全擺脫易容換了新裝仍然做她的捕頭,還是楊錦跑來對她不舍地說:“班頭病得厲害麼,我聽阿爺說班頭要到很遠的地方求醫呢。”
上官雪兒心裡想着原來是這麼個借口,嘴上卻應道:“挺厲害的,要去幾年呢。”
小姑娘心裡很可惜,但遠遠見了恢複了真容的鐘芙過來,立時漾開笑容:“姐姐,我來送糕給你吃呢。”
新來的捕快姐姐,委實太好看了,這麼一想,連班頭走了,都不那麼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