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竹驟然變色,這時蘇星河也急奔而來,眼見虛竹并無大礙,立時松了一口氣。
他方才想要搭救,隻是功夫練得不到家,卻被虛竹所傷,眼下一瘸一拐過來,這麼一照面,虛竹想要诘問他,為何要騙他的心也忽然消彌。
鐘芙隔空點中蘇星河“天突”“雲門”二穴,變指為掌,輕拍他左肩,緩緩輸了一道真氣過去,蘇星河的臉色由蒼白漸漸變得紅潤,等鐘芙收掌,蘇星河師徒三人都上前來道謝。
“好了,”鐘芙叫他們不要謝來謝去,她對蘇星河道,“告訴師兄緩着點,揠苗助長可不是什麼好事。”
蘇星河苦笑,他哪裡又勸得動師父。
蘇星河鐘芙道:“掌門師叔,童姥師伯和李師叔已經下山去了,臨走前,童姥師伯留了一封書信,叫我轉呈給掌門。”
蘇星河叫弟子取了信來呈給鐘芙。
天生童姥在信中寫道,李秋水有些走火入魔,她将人帶回靈鹫宮療傷,若有事可去靈鹫宮尋她們,除此之外,天山童姥将九天九部交給鐘芙,不日九天九部會來中原拜見,這些人要怎麼用,以後盡随她安排。
鐘芙收信思索,九天九部的弟子合起來有數千人之多,對她來說确實是一大助力,尤其在眼下,她剛剛接納了段延慶的提議。
大理是邊陲小國,國外有強鄰環伺,西夏、吐蕃、大遼、大宋,都是虎視眈眈。
國中有白族、苗族、瑤族、漢族……數個民族雜居,大理國正是個多民族混合的國家,尤其以白族人數最多。
段正淳的王妃刀白鳳,也是出身白族,據說娶這麼個王妃對段正明平穩繼位可是大有好處。
朝中更有高氏一系把持朝政,那日鐘芙所見的高昇泰,若按鐘芙自己所在世界曆史來算,這人在宋哲宗紹聖元年,也就是明年,便會踢開段氏稱帝。
若依那日所見,他對段正淳忠心耿耿,瞧着似乎并無竊居大位的想法,也不知道是不是兩界曆史不同的緣故。
隻是高氏在大理獨攬大權,這是不争的事實,這一點是并無變化的,這個瞧着忠心的高昇泰以及他背後的高氏家族,鐘芙不得不防。
外有強鄰,内有猛虎,想要接手這個大理皇位,那也不是件易事。
不過大餐就在眼前,不去吃一口卻剛開始就畏難,那也不是鐘芙的作風。
……
鐘芙在擂鼓山小住,等九天九部到來,這期間倒是時時能瞧見無崖子同虛竹這對師徒鬥智鬥勇,也不知無崖子是使了個什麼法子,真将虛竹好好的困在山上。
鐘芙從天山童姥處習得逍遙派武學精要,從李秋水處繼承了她自己的武功法門以及武林内各家各派秘籍,又從無崖子這裡得到本門掌門指環,照理來說,這三個師兄師姐給予鐘芙的禮物的珍貴并不能分出大小高低。
可是無崖子聽說她從兩個師姐那裡學到的東西之後,隻道這掌門指環本也不是他的東西,師門傳承,傳到鐘芙手上本來也是應有之理,與之相比,他确實什麼見面禮都沒有給鐘芙。
于是在鐘芙第二次上山的次日,也硬生生傳了鐘芙一段三十年的功力。
無崖子本就有舊傷,傳功之後,人更顯憔悴。平白受了這個師兄的功力,鐘芙也不得不做出點表示,思來想去,用一陽指治療無崖子内傷。
這傳功之事,後來鐘芙寫在信上傳給靈鹫宮的天上童姥和李秋水知曉,李秋水後來傳了信來,信中不屑道,無崖子分明是騙師妹你為其療傷,難道用一陽指療傷不耗費功力麼?
童姥的信中卻道,她這個師弟心高氣傲,在自己和李秋水面前失了裡子面子,不想在鐘芙這個小師妹前也全無威望,故而有傳功之舉。她又在末尾寫道,無論無崖子是怎麼想的,這對她來講都是一件好事,坦然受了也便是了,不用有什麼負擔。
說回當下。
無崖子傳功之後,神态頗有些萎靡,盡管鐘芙使一陽指為其療傷,也隻叫他勉強恢複五六分精神氣。
他這幾十年頗受打擊,心靈上的損傷其實遠遠勝過□□上的損傷。
他對着鐘芙溫聲開口:“掌門師妹,你天資聰穎,于武學一途上我沒有什麼能教你的了,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往後的路隻能靠你自己鑽研。”
“咱們逍遙派,取自莊子《逍遙遊》中的“逍遙”二字,我這些年不良于行,苦心鑽研師父當年傳授武學的精要,可近日才明白,我已經落入迷障之中,意及我這些年,何時有過‘逍遙’呢?或許像師妹你這樣萬事不萦于心、不為紅塵所迷,才是真正的逍遙。”
鐘芙笑道:“師兄,你可不是看走了眼?師妹我怎麼覺得自己是最營營役役的,這世間的權力我要嘗一嘗,世上的奇珍異寶我也想要擁有,難道我這樣的還不算是被紅塵所迷嗎?”
逍遙子怅然道:“師妹呀,你是既拿得起也放得下,可世上有多少人是拿不起也放不下,都說看破可有幾人能看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