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過去,他卻仍然風度翩翩,身上的米色毛衣外套自帶聚光燈似的将他周邊全部照亮,頭發柔順,乖巧的停在脖頸後方,随着他的動作晃動。
“……祝您聖誕愉快。”
從門外傳來一聲告别,接着就是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米克在門口等待良久,直到那人走下旋轉樓梯,推開公寓的大門時發出“砰”的一聲響後,才将房門全部打開。
他彎曲着身子,從門外拖進一個約有四十五英寸的長方形包裹,動作卻刻意小心翼翼,生怕吵醒我似的。
“米克?”我光着腳幾步走到他顯得有點僵硬的身體旁邊。“這是什麼?”
“啊…你醒了?”米克雙手還扶着包裹最下方,弓着身子時擡起頭望向我,說道:“這本來應該是個驚喜的…但,現在讓你看到也沒關系。我今早去附近的超市買了點食材…然後…嗯……洛蔓,把包裹打開吧!這是你的聖誕禮物。”
我的聖誕禮物?
我不可置信的看了他一眼,在很是倔強的将我的幫助拒絕後,米克在将包裹拖到客廳中央時,已經變得有些許氣喘。我想裝作關心的模樣為他遞杯水,或是充滿禮儀的湊近給他一個貼面吻。
手中被塞入剪刀,米克帶着我的手用鋒利的刀刃劃開包裹,映入眼簾的是一款通體黑色的電吉他,從琴身一側盤旋到另一側的是立體的白色龍骨。
裝飾性的骨頭細節惟妙惟肖,他是在多久之前就訂做了這把吉他?
也許是察覺到了來自我情緒上的弱小波動,米克的語氣中連忙帶了一種不确定的擔憂。
“怎麼了?洛蔓…你不喜歡這款吉他嗎?我在工作台前花費了幾個周末才把上面的裝飾做出來…為了它,我的手都變得傷痕累累了…但…你真的不喜歡它嗎?真的嗎?”
“當然不是。”我搖搖頭,理應順着米克的話繼續奉承他,卻隻是問了一個毫不相幹的問題。
“你為什麼要送給我吉他?”
“一定要有什麼原因嗎?洛蔓?”米克笑起來,毫不在乎我并沒對他的付出表達感激。“你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吉他彈奏手,這是其中一個原因…别的嘛…出于私心,我想讓你擁有一把屬于你和我的電吉他。”
“你和我的…?”
手中的琴随着米克的話語變作燙手山芋,好像被我抓住的并不是琴身,而是米克·賈格爾和洛蔓貝爾的未來。
這一切都太奇怪,太突兀了。
我要在聖誕節的這一天将米克趕出門去嗎?呼喚警衛室的電話就挂在門口的旁邊,如果我想,我可以心安理得的使他的身體同阿佳妮一樣被拖走。
我究竟在猶豫些什麼呢?面前的人讓我變得不再像我,丢失了全部哄騙人的小把戲,眼神呆愣的讓他将我的身體推着坐入插着花束的桌面前,在他将蛋奶酒斟滿酒杯時加入甜膩的肉桂。
曼哈頓前往時代廣場隻需要短暫的二十分鐘駕駛車程,米克将車開的飛快,握住方向盤上的手上帶着屬于我的金色指環戒指,接着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頭重新返回我的手心。
出現在大屏幕上的聖誕樹被五彩斑斓的燈光裝點得如夢如幻,雪花從天空中飄落在我的頭發上,他的手輕輕牽着我穿過人群,來到了那顆擺在廣場中央的巨大聖誕樹旁。
永遠溫暖的手摸上冰涼的耳朵,米克用自己的手掌為我隔絕了偶爾亮起的閃光燈與周邊的小聲議論。
戴着棉帽的他看起來如此柔軟,我從他的眼睛裡讀懂了他的心意,努力的從一片喧鬧聲中分辨米克講出的話。
他講了一連串的法語,用自己有些沙啞的聲音告訴我道:“忘記過去的一切吧,洛蔓,忘記在狹小空間中的争吵令你像被車燈照到的小鹿般的惶恐,忘記心中的罪惡,孤獨,忘記難搞的押韻,樂器的和旋。忘記你是你,我卻是我…”
他的手終于來到了我的下巴上面,充滿柔情的撫摸着,接着,他在雪花飛舞的背景中低下頭親吻了我。
毫無情欲存在的親吻不同過往的每一次,兩片唇毫無技巧的互相觸碰,卻使我将從前那些吻全部遺忘。
我怎麼會變成這副模樣?
這是錯誤的…吻是錯誤的,我和米克也是錯誤的。
我不願意體驗墜入愛河時如同粉身碎骨般的下墜,卻能在榭寄生下将心中的小小觸動隐藏,如果能忽略米克脫口而出的那句:“你願意和我約會嗎?”,我幾乎能夠使自己重新返回吻技過分優秀的洛蔓貝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