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都不是。”我打斷了米克，講出離别是這樣困難的事情嗎？我無法注視他的眼睛，隻把毫無目的地的瞳孔放在任何除了米克外的位置，在停下腳步的同時将想法說出。“我的意思是…米克，我們還是分開吧。”

“…什麼？你在說什麼？”

米克詫異的将我的身體轉回，眼睛中帶着難以置信，似乎正在思考我是怎麼把話題轉到分離上面的。

他皺着眉，深吸一口氣，給自己做足了心裡準備的樣子，開口問道：“你愛上别人了？”

“沒有。”

“那是你和奧利維托有什麼事？”

“也沒有。”

“那是為什麼？洛蔓？”

米克在接連得到兩個否認的回答後重新看向我，聲音顫抖着像是失靈的指南針。他低下頭，似乎正在壓抑情緒。成年男人的情緒控制已經達到了我無法觸及的高度，我挪動嘴唇，從喉嚨處傳來腥甜的味道，我對着米克冷笑出聲，想用這樣的無情舉動将他趕走。他摻雜着哽咽的聲音響起，問道：“洛蔓，你有好好按照莉莉安的安排，好好吃那些被心理醫生寫在病曆本上的管控情緒的藥物嗎？”

他問這個做什麼？

自我保護機制豎起高牆，令我語氣變得生硬，甩開米克的禁锢，沒好氣的回答他的問題道：“我沒吃，怎麼？我現在在你眼中像是精神病嗎？”

我忽略米克低落的神情，忽略我想要安慰他的想法，固執的把他想的更壞一些。無法控制的風暴到來，我皺着眉往米克的方向看去，他是什麼品種的混蛋？深棕色的頭發随着擡起頭的動作重新覆蓋在那雙漂亮的眼睛上面，米克挪動嘴唇，針尖似的話從裡面鑽出來，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剝，毫不留情的吞噬幹淨。

“我為什麼問你？洛蔓……？因為我知道你這段時間都因為那個破電影耗盡自己的力氣…我知道你連基本的情緒波動都無法控制了，因為在倫敦的每個夜晚，在你每晚自認為我已經睡着後展開抽泣的時候，我都清醒着…洛蔓……你…”

從親吻過數次的嘴唇中出現的話被我聽了個真切，那一定是某種能夠将脆弱毫不留情掀開一角的無意識殘酷，否則我怎麼會在這時候與被釘在十字架上的男人産生詭異的共情？

難道米克從不知道我會為了他的話感到無所适從嗎？還是他明明知道這些，卻還是想看我哭泣着抱緊他的可憐模樣？

去他的……

我的眼睛放空着放在走廊盡頭處的窗戶外面，想要分出些心思不再面對米克。米克的手指摸上我的額頭，無奈的笑起來，他放棄了自己原有的直白說辭，隻問我道：“讓我們先在這裡坐下來…讓我們冷靜一下好嗎？洛蔓？”米克的聲音中帶着一種毫無底線的妥協，他靠着牆壁坐在地上，見我沒反應後擡起頭仰視着祈求道：“别隻是站在那兒，洛蔓，求你了…靠近一點…讓我看着你。坐在我身邊，坐在這裡……坐在這裡……”

他無賴的用另外一支手拍打着地毯，絲毫不畏懼或許會有人打開房門。淡藍色的眼睛像是某種我在童年時才能觀看到的夜幕一般，但其中閃着光的卻并不是星體，而是米克的淚水。

他為什麼哭呢？他充滿水霧的眼睛讓我的心也一路下沉，我似乎做了太多沒辦法回頭的錯事，隻能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臉，感受高挺的鼻梁劃過手心，最後被我微微張合的嘴唇含住。

米克乖順的模樣讓我想要笑出聲音，我在吻結束後問他道：“你現在像隻小狗，米克，你知道嗎？”

面前的男人眨眨眼睛，就快沒辦法将淚水全部存留在眼睛中了。他晃動的纖長睫毛上面沾染水汽，莫名讓我想起倫敦大雨那一天落在住處門口的蜻蜓。

我想說我愛他，但真的是愛嗎？

我親吻着他鹹澀的淚水，感受他顫抖的雙手攀上我的身體，就快要将我也一起帶到地面。

他似乎講了些什麼，我仔細的去聽，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到近時發出的那聲嘲諷的笑與米克的疑問。

腰間被環繞，眼角已經出現了吉米的身影，可面前卻被米克的面孔占滿。

我莫名感到驚慌，不知道是因為吉米輕松的問候還是因為米克在拉着我的身體時說出的那句充滿自嘲的話。

淚水滑落，是他正在問道：“洛蔓，那你知道自己現在像是抛棄小狗的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