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用力撕扯的動作,地毯上被紐扣零落一地,脫下的連衣裙随意地丢棄在一旁,白色的床單上殘留着些許暈染的唇印。顫抖的脊背宛如内心深處的隐秘峽谷,而肋骨卻若隐若現,帶着一種迷人的曲線。
散漫與溫柔交織,仿佛是私密夜色中最真切的詩篇。
當然,如果忽略在身上起伏的男人身體并非僅有一面之緣的大衛·鮑伊,一切都會變得更加浪漫一些。
大衛怎麼會在這裡?
在意識到他的存在後,我恍然跌入了一場無聲的夢境,被生活的繁華與真實抹上了灰暗的邊緣。
張開的嘴唇彼此觸碰,大衛無疑是一個優秀的接吻高手,但那味道卻如同泛着涼意的冰層,他用身體溫暖着我,讓我靠近胸膛,躺在他看起來随時會被折斷的手臂骨頭上面,感受那片被接觸到的皮膚短暫散發溫熱,又快速消散的過程。
煙霧從他的指尖輕盈地飄起,一根自制的煙卷從大衛的唇邊滑至我的唇邊。他撅起嘴唇緩緩吐出煙圈,眼神透過缭繞的煙霧,他的眼神帶着些許好奇,低聲問道:“洛蔓,你喝醉了……你還記得剛剛發生的事嗎?”
剛剛發生的事?他所指的是什麼?是我們用肋骨互撞時的原始快感,還是那種恍若無物的迷離?
不,這都不重要。
我失去了全身的力氣般歎了一口氣,抗拒着大衛的眼睛,側過身用沉默下達了無法拒絕的逐客令。
如果他會看些眼色…就快點離開吧。
我的頭依靠在枕頭上面,用後背面對離别的腳步聲,猜測着窗外傳來的哪一聲引擎才是被大衛踩下油門發出的聲音。
眼睛像是黑暗中的聚光燈,随着每一次眨合熄滅再亮起,被大衛留下的那包萬寶路靜悄悄的放在床頭櫃上,我伸出手臂想要夠到它,卻固執的不肯挪動身子,努力幾次未果之後,在輕歎着氣的同時身側傳來并未被預料到的重量。
我下意識回過頭,感受到大衛的下巴蹭在我的額頭上面,看到他以一種滑稽,卻有些浪漫的方式與我湊的更近。
他的衣料摩擦起光裸的皮膚,引得我發出像是撒嬌般的笑聲。
兩支手腕被大衛握在手中固定在腦後的枕頭上面,很長一段時間,他隻是用自己奇特的眼瞳望向我的臉。
我不肯服輸的也回望着他,與在那隻散瞳的瞳孔裡看到的雙頰泛起绯色的洛蔓貝爾對視起來。
我懂得那個女孩,她是我在酒吧中向旁人用“她跟我一起”之類的話語吹噓的薔薇,但同時,我也知道,她正期盼着渴求有人能将黑夜填滿,一如被熱鬧非凡的演出與座無缺席的體育場煙花撕裂天際的法蘭克福。
随處可見的骨肉皮女孩們出現在身側,曼妙的軀體被自制服裝覆蓋。報紙上出現的報道抓拍讓莉莉安在建築中抓狂,可我卻無法真的按照她所建議的那樣停下腳步,好好思考自己從什麼時候變成了“Femme Fatale”,卻有興趣在每一天返回住所的中途,用相同的套路讓有着各種無法被記住名字的女孩們相信我的脆弱。
舞台燈光,街燈,警燈…無法忽略掉的閃光燈抹去愁容,就在這些同時迸發在眼中的燈光中,在後台的燈光下,我遇見了帕梅拉。
她穿着一件簡約的黑色連衣裙,柔軟的布料在燈光下呈現出如同羽毛般的細膩質感。她的目光溫柔而堅定,如同曾經的春雨,細膩地滋潤着那些枯竭的思緒。
“洛蔓,”她輕輕喚我,聲音裡帶着些許柔媚卻不解,點燃一根煙,倚靠牆壁,她開口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裡走神?舞台上不正熱鬧得很嗎?”
她的身體向我走來,并沒有急于言語,而是用溫柔的手掌撫摸着我的肩膀,像是安撫一隻受驚的鹿。
“舞台上的你,總是那麼光鮮亮麗。”她輕聲說道,眼神中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關切感。“但你知道嗎,洛蔓,我能看出你藏在心裡的陰影,它是那樣明顯…”
櫻桃味道的唇彩親吻落在我的額頭上,手指摸着真皮沙發,另一隻手中拿着畫筆描繪着面前未着衣物的帕梅拉,難以想象,在上一次見到她時,她還屬于吉米。
如果這是安琪的話……
來自女人的關懷總能讓我回想起安琪,我不厭其煩的在午夜時分,故作被噩夢驚醒的模樣,顫抖着,蜷縮着尋找安撫,直到女人将我抱入懷中,不厭其煩地安慰着我。
如果是安琪在每天随我在陌生的城市中穿梭,為巡演做準備,如果是她租下了那台縫紉機,借着微弱的燈光,為我設計那所謂“适合我的衣服”……如果是她的身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如果我從背後環住的人是她…
噢,我在想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