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手臂支撐着身體,下意識的向後挪了一段距離。
不…别靠近我。
膝蓋來到下巴旁邊被環抱住,奧利維托的手拉住我的,升騰的白色濃霧,被厚重毛毯蓋住的身體抖動着被拉進懷抱,驚慌之餘,奧利維托突然笑了起來。
三月末尾的悉尼氣溫逐漸從夏季的高溫回落,我的身體在搭建好的體育場舞台上方表演被演唱過無數的歌曲與旋律,在七萬雙眼睛前被緊緊跟随,在午夜歸途中哼出曲調,接着像一片被落在半空中的小小羽毛般被握在奧利維托手中,繼續書寫他心中完美的嘉莉。
穿着禮服的身體被角色的情感所蒙騙,頭頂房梁上懸挂着那裝滿豬血的鐵桶,隻等着我走上舞台,投入這個角色的全部情感。
在衆人複雜的目光中,我仿佛已經成了嘉莉本人,感動卻又帶着隐隐的期待,眼眶微微濕潤。
與我手挽着手的男演員走在一旁,他比我先一步站上舞台,輕柔而誘惑地說道:“來吧,我的舞會女王,來吧…”
他的表情自信而幸福,仿佛這是我們命中注定的時刻,聲音輕柔地回蕩。然而,就在下一秒,腥臭的液體猛然傾瀉而下,粘稠的豬血覆蓋了我的身體,将所有期望一同沖散。
頭發被瞬間染紅,豬血的腥臭混合着燈光的熱度,在空氣中彌漫,我站在原地,有幾個瞬間幾乎連呼吸都忘在腦後,不知是嘉莉的絕望在吞噬我,還是我的情感在逼近她。
周圍的聲音逐漸模糊,心髒劇烈跳動了起來,我的手指僵硬地攥緊着禮服的邊角,情感的洪流爆發着直視前方,又被落下的場次闆不留痕迹的帶走。
群演演員們被帶離,奧利維托在将膠片存放好後靠近我,滿意無比的對身邊的工作人員吩咐道:“艾琳娜,給我親愛的洛蔓貝爾小姐找條毯子來。”
“毯子?”我不滿的憋着一口氣,将手上的血液擦到奧利維托的西裝上面,故意用力揉搓着無辜的布料時問道:“你很得意?奧利維托?你怎麼從來沒告訴我,你用的是真實的豬血?”
“你能分辨出來?”奧利維托暢快的笑出聲音,他認真的看着我,将已經糊在側臉,就要幹涸的發絲帶到耳後。
“Rombel Tangerine In This Bloody Red,With Bloody Fame…”
“有病?”
“……”
面前的男人有眼色的保持了沉默,存在于手中的毛巾被我煩躁的扔在他的身上,沾着血液的地方蹭到奧利維托的側臉,接着下滑到他的皮鞋。
“嘗嘗這些該死的味道,維托…”我皺着眉毛抱怨着,無法忍耐的腥氣幾乎壓抑了自己對血液一詞産生的浪漫幻想。
某些存在于記憶中的片段湧上,随便哪裡都好,隻要能讓我把這些血液沖洗掉…隻要能不讓我回想起棺椁中女人的模樣……哪裡都好。
粘稠的液體似乎在皮肉接觸之間能夠将氣味傳遞,奧利維托伸出手臂抓住了我想要離開的身體,卻并未給我轉過頭的機會。
他還要做什麼?
我的手掌來到随時會迸發血管的太陽穴一側,顧不上睫毛每次煽動時帶來的不适,有氣無力的問道:“怎麼?”
“我隻是好奇,洛蔓貝爾。”
奧利維托的聲音從背後傳遞,我本應該告訴他:“如果你真的有這麼多問題的話,就去買一本‘十萬個為什麼’來解答自己心中的疑問。”,卻在開口前失去了原有相處方式中類似如此的拌嘴,隻沉默片刻,選擇了重複上一句話。
“……怎麼?”
“你情緒,态度的變化…一切都讓人有些不适應,我一直沒問你,但是,你在東京說出的話是認真的?别告訴我…你真的要和那個米克·賈格爾結婚。”
“那又怎麼了?”我并不在意奧利維托展現出的濃厚憂慮,轉過頭,笑着望向他時展示米克的戒指。
“就這種戒指?”面前的男人很是不屑的輕笑着說道:“别和窮鬼結婚,洛蔓貝爾。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最好也别和戀童癖結婚。”
豎起的中指阻止了男人的話,偌大的片場場景構造中隻剩下我和奧利維托兩個人,我的聲音蕩出回音,正對着他喊道:“誰要嫁給那個人?奧利維托,如果我真的嫁給他,那還不如随便找個地方自我了結。”
奧利維托欲言又止的表情出現在俊美的臉上,我頻頻回望着,并未注意到伫立在面前的身體。
“噢……該死的。”
我小聲發出咒罵,面前的男人穿着一件淺藍色的西裝,豹紋襯衫透過其中出現,解開的紐扣裡面是挂着安琪戒指項鍊的脖頸,再往上,則是米克面無表情的臉。
他什麼時候出現的?
不……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的聲音因為心虛變得略微顫抖,幾乎不敢與那雙藍色的雙眼對視,隻迅速低下頭後用氣音喊道:“……米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