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米在察覺到我的視線并未落到他身上時有些許的怔神,但卻還是強撐着好奇,僵硬着脖頸不肯回頭解答我的問題。
我想掙脫他的手,但他實在太過用力,隻能讓我以一種别扭的姿勢扭轉手臂。
手肘旁凸出的骨頭如直角形狀,吉米從沒覺着我皺着眉望向他的表情代表我并不想被他在此時此刻像是犯人般控制住,他略微下垂的眼睛中帶着笑意,可卻并不是某種發自真心的情緒。
“怎麼?終于舍得收回眼睛了?”吉米陰陽怪氣的開口問道,接着就想把我拉出被人群占據的舞池。“我有些話和你說…”
“什麼話?”我不耐煩的感受着他拉着我時用的力氣,感受他手指上帶着的戒指與我的手镯在音樂鼓點中來回觸碰。
他為什麼在加利福尼亞?又為什麼會出現在滾石樂隊組建的派對中這樣光明正大的拉起我的手,做到目不斜視,毫不避諱的忽略偶爾肩膀觸碰到的人們傳遞來的異樣眼神的?
“……吉米,你……”
我在他身後跟随着他的腳步,他似乎是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一點兒也沒分出注意力給我,當然也注意不到我是如何從肢體的縫隙中鑽出時是如何狼狽的模樣。
噢,他真的快惹怒我了。
但存在于心中的情緒又是什麼呢?我深知自己如果有想要掙脫他的想法,是可以成功做到的。
迪斯科光球被懸挂在俱樂部正上方,我從未見過加利福尼亞這樣的夜晚,卻總能最快适應由它帶來的激昂,雖然隻是用身體穿過,越過那些帶着酒精味道的男男女女們身旁,卻已經被點燃了想要狂歡的心,我低下頭,看到有着蛇皮紋的長靴出現在視線中,正被燈光照的發出光彩。
我為什麼不回到熟悉的拖車公園呢?
思緒有一瞬間的走神,我想駐足停在原地好好思考這個問題,可吉米卻并不打算給我這個機會,他的手握住我的,某種程度上就像是那晚綁住他與床柱的手铐一般。
“跟我過來,洛蔓貝爾。”他短暫的回過頭望向我,語氣裡面帶着些許愁悶。
什麼事情使得他眉毛緊皺?下意識生出的好奇令我的心開始不安的晃蕩,我從未發覺到的事實是:吉米帶給我的不安定感仿佛比他本人更要令我印象深刻。
我們的身體在路過獵豹跑車長長的引擎蓋與圓潤的車身時短暫分開,他先替我打開了車門,接着一溜煙的又消失在我眼前。
手掌放在方向盤上,他側過頭看向我仍然站在車外的身體,在将煙重新塞回嘴中後,不由分說的伸出長臂将我帶入。
“會有媒體們拍到你,溚德林小姐。”他分辨不出情緒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問道:“告訴我吧,溚德林,你和米克是怎麼一回事?你們重新在一起了,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他是怎麼說服你,讓你作為他的配角,隻彈奏那把傻乎乎的,看起來毫無價值的白天使吉他配合他的?”
帶有質問的口味令我生出反骨,我故意轉過身與他面對面,極具諷刺般說道:“你還需要問我嗎?佩奇先生?其中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我愛他!”
“愛?”吉米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輕笑了好一陣兒,他瘦弱的身體随着因為笑聲而彎曲的脊背發出陣陣輕顫,幾乎就像某種應該被貼着‘易碎物’的珍貴博物館藏品了。我想着,可卻并沒像是正常遊客一般帶着愛惜看向他,隻用沉默觀看他演出的戲碼,聽到他在笑聲後說道:“别騙人了,溚德林。誰才是那個能讓你愛上的人?普蘭特不是,保羅不是,當然,米克,以及你在法蘭克福和邁阿密睡的那兩個骨肉皮女孩更不是。”
“你到底要說些什麼?”我皺着眉毛打斷了吉米接下來的話,這就好像是某種帶來壞結果的記憶回溯,他隻是不能這樣坐在我身邊如此直白的告訴我:“洛蔓貝爾,你根本沒有愛人的能力。”
他在欺騙誰?我當然有那樣的能力…問問那些在演出中拍下照片的新聞娛記吧,此時此刻,誰還會有米克更令人羨慕?
我對着映出街景的窗戶歎了口氣,固執的不去看向吉米。
我應該做出什麼樣的反駁?
不…我應該繼續保持沉默,以緘默令他察覺到我的脾氣,再卑微的向我道歉。
他會用什麼樣的語氣開口……?
我在腦袋裡設想着,可卻如每一次夢想落空時一樣得到了于我來說最壞的結果。
帶着銀色環形的耳環從耳垂墜到鎖骨上方的位置,随着吉米握住我的下巴,強硬的帶我轉過頭的動作刮蹭着皮膚。他似乎想責怪我些什麼,暗綠色的瞳孔晃動着,分辨不出情緒般望向我的眼睛時,伸出手指來摸起我的臉頰一側。
他的動作那樣輕柔,幾乎讓我回想起了某種年幼時躺在父親背上睡着後,被小心翼翼的從懷抱轉移到床墊時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