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白交織的燈光在四周旋轉,與鑲滿鑽石的圓盤裝飾如旋渦般層層疊起,營造出一種精心堆砌的虛幻感。
舞台中央升起了巨大粉色心形幕布,地面被塗成了奶油般柔滑的淺粉,鞋跟在上面微微滑動,每一步都似在無形中粘連,發出粘滞的低響,卻在燈光下生輝,将每一個細小的鑽石棱面反射出耀眼的冷光。
迎着無數快速閃爍又暗下的閃光燈,四周旋轉着散出柔和的彩色光束,似乎能夠包裹住場地内每一個精心布置的道具場景,像一座被摩天輪圍繞的奇幻主題公園般被反複浏覽注視。
這實在是太過于荒謬了一些。
但這就是類似安琪的女人們能夠讓我做到的事情。
幾根慘白的骨頭,幾次傳遞的眼神,令我展現出隻有在面對麥克時才會表現出來的乖順笑意,對着所有媒體提出的問題保持謙遜,甚至有些過分蠢笨的附和起來“金發女郎”的刻闆印象。
淡金色的發絲泛着淡淡的白,淩晨時天邊的景色似的,被迫因為穿梭其中的機體燙做弧度很大的卷雲,随着幾次來回側過頭尋找麥克風的動作,并不算太安分的摩擦起耳垂上面戴着的誇張耳環。
不論它的金屬質感究竟帶來多少重量與疼痛,我的思緒仍然不安于分般注意着于人群中傳來的聲音,好像那就是我必須要面對的問題,與需要因為安而承擔起來的“公衆人物職責”一樣。
眼睛順着伸到面前的話筒看向對面的記者,我聽到他正在問道:“洛蔓貝爾,作為一個搖滾明星,你真的想成為那個被無數過分乖巧的小女孩拿在手中的玩具嗎?這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說明了,其實你根本沒有表現出的這樣獨立?畢竟,我實在很難以想象,像你這樣美麗的女孩,真的選擇在這樣年輕的年齡中面對婚姻……”
“噢,親愛的,”我對着閃爍紅點的直播鏡頭笑起來,持續維持着這種虛僞模樣來開口反問道:“你覺着我們需要做些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才能夠定義一個女孩?無論是‘獨立’或是‘非獨立’,我相信,我們需要的隻是,有着自己的權利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但說實在的,在這個世界上,其實女孩兒并不是隻有這兩個極端來選擇的。”
“就像你自主選擇成為妻子嗎?你想聊一聊你的丈夫嗎?”
“難道,你從沒有覺着這些問題有點太過大膽了嗎?”
我刻意忽略着安傳遞來的制止眼神,雖然語氣還一如既往,但卻仍然能從周圍變作靜悄悄的氛圍中,察覺到事情正在逐漸轉作嚴重的前奏。
“這真是個壞時機,”我對着鏡頭又一次笑起來,“在這樣充滿着無數小女孩夢想的環境中,因為你,一個舉無輕重的男人的過分發言,就這樣一去不複返了。”
“……但是…我不是…”
“噢,親愛的,為什麼這麼緊張呢?這沒什麼問題,不過……”我不願意再将自己處于這種無趣的,“男女界别”的交流對話中,尋找問題漏洞的中途,稍稍将眼睛看向布朗,他便迅速懂得了我的意思。
但是,我卻沒想過,無法從眼神中獲得暗示的那個人,卻是站在他身邊,長久對超乎構思之外的事情發展緊緊皺起眉毛的安。
她隻需要幾步,就來到了我的身邊。舞台上的距離實在太過狹小了些,但是她卻完全不在乎,一味的打起圓場來,在不經意間把所有的責任都攬下,然後将那名問出這樣問題的記者推的更遠一些。
我忘記了她是怎麼樣用風趣的語言,逗的那些道貌岸然的記者們哈哈大笑的,當然也并不想接受,在她的完美說辭之下,被給予的“最好打交道的好萊塢明星”之類的稱呼。
她為什麼要這樣?
單薄的身體擋住了我的,安似乎為了今天好好的打扮了一番,但卻還是穿着不入流的布料制成的套裝。
她似乎在話語的間隙中途,轉過了頭看向我,頗有一種想要為我遮擋全部風雨的念頭,但是,不巧的卻是,我已經懶得再去欣賞這份幾乎接近完美的羞辱了。
我想要将被長久握在手中,不知道從哪一刻開始,變作足有千金重量的玩偶狠狠地甩向随便誰的臉頰,用來表示自己的不滿與脾氣,但是卻在手臂掙紮着想要舉起的那一瞬間,又被安給牢牢地按了下去。
就在她說出:“感謝大家支持溚德林經紀公司與洛蔓貝爾…”的那句話時,整個場面似乎都在随着她的緻謝而變得愈發熱烈了起來。
固定在舞台邊緣處的煙花被釋放,哪怕身處有着頂棚的室内中,它們卻還是在半空處綻放出了迷人的字母光暈,巨大的聲響令靈魂中的畏懼不由自主升起,我擡頭向它們看去,正好看到了标志性的RomanB消散的全部過程。
我不喜歡這樣。
周圍的熱鬧,歡聲笑語在某一刻變作是鬼魂的尖叫,我拍打着空氣牆,一下又一下的渴望逃脫,最後卻還是跟在布朗和安身後安靜的穿過閃光燈,為了表演過幾十次的歌曲們,與永遠有着新鮮感的粉絲輾轉于各個城市。
陌生是熟悉,熟悉是陌生,我就在這兩種定義之間被穿上價值不菲的表演服裝,演奏樂器的同時哼出曲調,卻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演出,而是人滿為患的體育場,閃爍的燈光,獨自一人的歸途,無法回顧思考的沉浸藥物效果,以及,那些在大腦被麻痹後所産生的親吻,觸碰,與一點點沾染着調情意味的對話。
我沒有絲毫後悔,因為這就是傑夫口中作為一個“搖滾明星”應該被展示出來的優良傳統,他背叛了摯友,與我一起在午夜的街邊點燃煙卷,吐出煙圈時,他突然開口問我:“你開心嗎?洛蔓?看看那些他媽的美名與獎項,我以為自己是在和誰說話?噢,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洛蔓小姐,永遠不會墜落的北極星……”
“你知道那都是胡扯…”
面對傑夫處于打趣的語氣,我卻沒有絲毫想要順應着開起玩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