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從來也沒有真正意義上面傷害過她身邊的任何交流不清的男人。
面對洛蔓貝爾時,麥克總是帶着一種不自知的縱容,這誰都知道,問問那些參加過派對的人們,問問溚德林經紀公司内由他親自挑選的人,甚至,問問洛蔓貝爾自己,如果她有那麼一點良心的話,她會知道,哪怕他失去她一次,現在又失去了第二次,也還仍然在作為她背後出現的支撐,與午夜沉靜融為一體般守候着。
這是否有些太深情了些?
麥克突然覺着有些好笑了,因為,如果真的有一部電影會講述他們的故事,那他心知肚明,哪怕世界上最優秀的編劇拿天衣無縫的優美文字來編造故事,麥克和洛蔓貝爾之間的不軌厮混也不會屬于真愛一欄中的内容。
就像她曾經所說的,他們一個背叛了為自己生兒育女的妻子,一個又明知會為另一個女人帶來痛苦,卻還是為了一切附加條件妥協,像是這樣的兩個人,在十八世紀是需要被用麻繩吊住脖子,痛苦又煎熬的享受骨頭斷裂過程的。
這種足以被稱作是血腥的對話内容麥克在某個瞬間能夠理解,不僅僅因為洛蔓貝爾是個美麗的女孩,而是他自認自己真的花了些心思來分辨什麼是能夠讓她無憂無慮笑起來的,什麼又是能夠真正走進她心門旁邊輕叩幾下的。
他就是有這樣的自信,不顧她具有迷惑性的表面,因為這東西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喜歡這些顯而易見的,偏偏想要追尋些不為人知的,所以在她帶着鮮血的手指伸進香槟酒杯中,他仍然面不改色的飲下了它們。
“這是詛咒,你知道嗎?”洛蔓貝爾輕輕撐起手臂坐到長長餐桌上面,毫無血色的皮膚在暗色調的木闆上鮮紅的明顯,她是個不太喜歡因為視力戴着有框眼鏡的女孩,卻還是保持這副模樣低下頭嘩嘩翻起神秘學書籍,“你不應該喝下它們的,對這些有點警惕心吧,麥克,如果我真的在剛剛點燃幾根紫色蠟燭,你知道要面對什麼樣的可怕後果嗎?”
“什麼樣的後果?”他用餐巾擦去了唇邊沾染的酒精,已經做好了在洛蔓貝爾再一次說出答案時親吻她的準備。
但時間已經過去太久了,他不記得吻中有沒有鮮血的腥氣,自然也不記得洛蔓貝爾說出的回應。
也許是被淹沒在雨水中了吧。
他想着,豎耳傾聽着雨點擊打窗戶帶來的錯覺,不知過了多久,他從走廊處聽到了快速跑過的腳步聲。
可惜不是洛蔓貝爾。
是莉莉安·拉斐爾。
在麥克的印象裡,這個金發女人總是因為洛蔓貝爾開始情緒失控,從“你把她藏到哪裡去了!?”到“你知不知道她要因為你而要給予自己無邊際的壓力?”,她一如既往的因為她變作瘋狂。
不顧身旁受到沖擊停下講述的高大男人注視,她闖進書房,用一句充斥着絕望與悲傷的:“洛蔓貝爾過的不太好,我能夠看出來,哪怕沒有在她身邊陪伴着,但我還是知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呢?”麥克揮着手示意身旁的人先暫且退出視線,可莉莉安卻等不及的走到自己的身邊,情緒激動的奪走書桌一角的照片,卻又無力的放了下來。
“怎麼?莉莉安,如果你有什麼脾氣的話,就發出來吧。”麥克對着她的愚蠢舉動揚起唇角,心知肚明像是她這樣愛洛蔓貝爾的女人并不會真的将她的東西砸碎。
“洛蔓貝爾不會在意這些小事的。”
他無情的補上一句,引得女人迅速回過頭,怒氣沖沖地盯着他。
“你……你毀了這一切!”
她厲聲尖叫起來,聲音淹沒在麥克的平穩的一呼一吸之間,接着又回歸一臉惆怅的表情看向他,無助的問:“洛蔓貝爾要結婚了,這件事本來不會發生的……如果我還在她的身邊。”
“但你幹嘛非要在她的身邊呢?”
“你已經知道了?”
因為痛苦閉上的雙眼被麥克的回答驚訝到了些許,莉莉安看向他的眼神實在說不上友善,像是個被戳中心事的躲藏者一樣開始為自己的反應展開着掩蓋。
“我的意思是,麥克,難道你沒有一分一毫對洛蔓貝爾的可憐嗎?噢,我以為你是誰?一個在她十四歲殘忍占有她的人怎麼會懂得她的心思?她毫無依靠……現在正在試着用婚姻尋找自己的家庭呢。”
“她的家庭?”麥克不以為意的問了一句,任憑書房内的氛圍随之變作詭異的寂靜無聲。
他本來有很多話要說的,他想說:“可别把這個女孩想的那麼脆弱,莉莉安,我既然能夠在她回到紐約的那一天選擇用煙花鋪滿天空,就同樣知道了這樣做的代價會是什麼。”,可此刻的莉莉安仍然處于失去且無法擁有的悲痛中無法自拔,他也太疲倦去講述了。
于是,麥克站起身,将一直放在書桌抽屜裡面的手槍扔向了莉莉安,他不經意的告訴她:“如果你想把陪在她身邊的男人身上打上幾個彈孔,你知道這世界上不會有人責怪你。”
“我才不會這麼做呢,”莉莉安微微側過身體,避開了燙手山芋似的殘忍,“你少借着我的心思來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麥克,我可不是那些需要對你無比尊敬的意大利人,我從一開始就不喜歡你出現在洛蔓身邊,是啊,這有什麼難以承認的呢?你帶給了她的名氣我也能夠做到,甚至我敢保證自己會在情感上面更加讓她減輕痛苦。”
可是那又怎樣呢?
她選擇了自己,他也糊塗了太久,竟然真的以為他會帶給她需要的一切,但他現在總是有理由可以擺出比面前人更加冷靜的神情的,畢竟,莉莉安是被迫地離開了她,而他是帶着自我犧牲意味才離開了她。
看看這雙手吧,上帝。
麥克在心中感歎道:“看看這雙曾經觸碰過她的柔軟,卻也感受到堅硬的手吧,無名指上面戴着的婚戒是令他無法逃脫掉的現實,但如果她也同樣戴上來自其它男人的戒指,在某種幻想裡,它的靈魂就會高大過一切,烏雲般壓過此刻,在某種意義上與她真切的成為心靈伴侶。”
他怎麼會不懂呢?忽略心中仍然感受到空落的一角,麥克站起身,在經過莉莉安身邊時告訴她:“像是清除你與她那些愚蠢的揣測新聞一樣,我希望你通知布朗,告訴他我們需要更加缜密的計劃。”
“……關于什麼的計劃?”
“你不知道嗎?”出現在麥克喉嚨中的話語變作帶來刺痛的針尖,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接着才擡起眼,“聯系紐約警局,白粉或是破壞家庭的第三者,全部。”
雖然麥克盡量将語氣中出現的情感全部驅逐掉,但莉莉安還是不由自主的瞪大了雙眼,拉住他的手臂,她問:“作為柯裡昂家族去聯系警局要求配合嗎?你……”
“會有辦法的,隻要你想的話。”麥克不容置否的告訴莉莉安,就像他在蜷縮在自己懷裡因為又一次夢到母親而展開抽泣的洛蔓貝爾一樣。
會有辦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