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以來漂浮不定的心情随着那雙正在注視我的眼睛而被詭異的安撫,在我的記憶裡面,擁有永遠不會枯萎能力的米克就坐在我的記憶拐角,生機勃勃的開始想爬上所有深紅色的牆壁,就像是被血液滋補而分外美麗的藤蔓。
誰給了他這樣的資格,自以為可以帶着他浮誇的白色西裝外套,與雖然被系上,卻仍然松垮的米色紐扣一起,在我面前展示起自己的精彩與腐爛感來?
我無法找出問題的答案,因為似乎無論我從哪一個角度進行着思考,該被責怪的也隻有洛蔓貝爾·溚德林一人。
所有在米克面前想要展示出的無情失去了分寸,我想要逃出他從沒有定義的情感漩渦,拍着胸脯來保證,我真的下定決心想要離開他,但在這同時,我卻也心知肚明的知道,無論自己朝着道路的哪一邊走去,都必然會在路程中觸碰到他因為漫長等候過程而迸發出的惆怅。
我不需要的那種惆怅被滿滿當當的思念和迷戀占據,他以為他是真的對我迸發出了很了不起的愛意,但那隻是用紙糊成的繁華城堡,幾乎不用我來用手指為它加速,就會在不久的将來轟然倒塌。
等到那時,米克會難過嗎?
像是他這樣的男人總是帶着強烈的拯救欲望,自以為很偉大的自戀者特征。
看向我的時候他眼睛眨來眨去,我不願意感受到他的任何情緒,覺着那是很嚴重的負擔,也當然無法懂得,米克為什麼總是隐隐透露出自己失落的心,又為什麼一直锲而不舍的進行等待。
——他瘋了。
他需要被關進精神病院,每一天都被主治醫師拿着報紙來宣告我的遊戲方式,這總是很容易被找到的内容案例,因為我們都知道,我不會為他來停下腳步,卻願意為了他的人生來扮演殘忍。
但在這之前,就在這一秒裡,我不知道自己究竟被什麼沖昏了頭腦,竟然真的開始希望,自己能用随便什麼語言來撫平他總是七上八下的不安。
看看他的臉,那上面的黑眼圈幾乎要落到他的下巴上,這可不是一副足夠禮貌被帶到生日派對上的模樣。
心中迸發出的無奈在無聲之間綻放出強烈的沖動,我沒辦法分辨自己究竟是想要米克還是不想要他,可能一切都要怪他雖然出現在了我的故事構造裡裡面,卻仍然僵硬着身體,好似雕塑般坐在那裡,展現起無所适從的态度。
我從沒這樣對自己産生不解,一切隻是因為米克代表着的所有浮華世界,都如同液體一般從我的動脈裡鑽進全身。
它們在所有血管的束縛中狂亂尖叫着發出笑聲,逃離是愚蠢的,因為或許一段時間的銷聲匿迹能夠将枯萎的心拯救,但卻并不能夠永遠讓我沉浸其中。
我需要開口來解釋些什麼嗎?我要對着米克來表示出歉意,再把他他緊緊地抱在懷裡嗎?
他會懂得那句藏在“我想你”背後的含義并不是簡簡單單的思念,而是帶着一種強烈想要獲得自由的迫切嗎?
他不會懂的
我竭盡全力的來忽視着他,将自己在前往到這裡一路上反複整理,系着蝴蝶結的禮盒遞給安琪,又透過女人的道謝,将最後一點關于她的希望也給泯滅。
她不是安琪,屬于我的安琪随着時間的進行而不複存在,這也不是什麼充滿着母愛的家庭構造。
留在這裡的隻有逃避的孩子,無法面對的閃光燈與愛,存留卻也就快泯滅的食物還有自以為能夠體驗到喜悅的盼望。
可吉米在哪裡呢?
我的世界突然随着這樣莫名的思念變得天翻地覆,再也找不到任何實感。
在恍惚之間,出現在腦袋裡面的念頭令我将米克當作唯一的救命稻草,眼尾悄悄看向他時,隻不過一秒,他的身影就重新出現我大腦的某個角落裡,像是妖婦一樣将泛紅的身體躺在潔白的床墊上,用一隻手遮住自己豐滿的嘴唇,下巴,卻仍然沒有縮減自己的興奮半分,被搖晃的碳酸飲料一樣就快要随着眨眼頻率而爆發。
他似乎是妖女。
不過卻不是臉色蒼白,瞳孔猩紅,隻在夜晚出現的那一種。
不知用了多大的勇氣,我感覺到自己的眼睛終于定定的看向了他。
他就像是沒有思想的瓷器那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站了起來,出現在面前,卻沒有感到絲毫不适或者是好奇,就像是他一早就知道,自己對我代表的那種意義并非簡單的米克,而是時間的錨點,是事情一定會在這一刻如此發展一般的召喚。
而在我們都對這些心知肚明以後,米克的心意也随着偶爾透過窗戶,映照進來的街燈而散發出朦胧的暧昧暖意。
是啊,我想抱着他,我不會再離開他一步了。
哪怕那些該死的旋律曲調困擾我,屬于溚德林最真實的那一面已經不再滿足于枯燥的文字塑造,張揚着想要将所有頭發攏到耳後來展示着。
我知道,那些豪華汽車的引擎會随着逐漸上漲而名氣而發出巨大的聲響,電吉他的音響尖銳聲,或是麥克風在長久沒有得到滿足後的需求空曠,這一切都讓我沒來由的感到懼怕,但身邊似乎也隻有米克能夠被我伸出去的手臂抓住,所以,我想我會選擇他來陪伴我,就像是另一個搖滾明星的妻子那樣對我進行包容感。
故意藏匿起來的思想被裝進我的身體裡面,借着燈光,我看到屬于米克的棕色發絲像是某種暗示我的魔法道具,閃閃發光着在我沉默的時候繞過我的手指以及脖頸,不顧一切地開口喊起我的名字來。
“洛蔓……”剛剛還隻滿足于對視的男人似乎再也無法成為他夢想中,沉着穩重的那種類型,他的喉嚨裡終于吐出音節,呢喃一般的短暫呼噜聲,就像是個在經曆過無數跌宕起伏的危機時刻後,終于回到自己亮着暖黃色燈光家庭的小貓。
他全身心的靠近帶着一種莫名其妙的熟絡感,出現在脖頸的花紋絲巾覆蓋盤旋在面前時,趁着一呼一吸的間隙,他便對着我笑起來。
“我們有好久沒見了,我很擔心你,不過,現在看來,你似乎不錯。”男人的眉間透露他的真誠,但我卻并不覺着這是應該從他身上展現出來的情緒态度。
“真的嗎?米克?”我帶着一種并不相信他的想法試着否認,因為我實在難以想象米克是怎麼對着在此時此刻面對他,被鏡面照過時,刹那間展現出蒼白如同吸血鬼的面色說出這樣違心的話來的。
“真的是這樣…真的,”不知道為什麼發出來的反問被男人牢牢地握住在手中,其實他看起來也并不算是太好,完全被失眠與酒精控制了一般,昏昏沉沉的在眼中展現疲倦,可卻始終令注視伴随付出,扯起和一九六九年時初遇一樣的笑,卻不肯靠近半步那樣來說:“你從沒變過……在我的記憶中你還是你。”
這似乎太具有愛意的發言了。
幾十平米的空間内裡面出現了太多半明半暗的雀躍,這種感覺是一種從脊椎開始向上攀岩到鹵門的沖動,更是一種讓我無法言表的等候感。
分不清到底是透過被開封的香槟酒,懸挂在牆壁褶皺處的彩帶,還是我僅僅想一想就能夠點燃自己的念頭,這一切都不算太重要。
距離指尖咫尺之遙的是淡橙色半透明的氣球,當我試着放松下來,不用伸出手臂的觸覺,隻用眼睛打量它們,我隻感覺,它們正在随着我的注視膨脹收縮,就像某種必須要給我些回應證明自己的愛,正在呼吸的髒器一樣展示血腥浪漫的一面。
不過不是血腥瑪麗那種。
這裡不是依靠石磚牆滲着冷意,沒點一盞燈的黑暗地界,放眼望去,擺在身體一側桌面上正中間的,是冷色調的星星燈串纏繞出的蛋糕架。
安琪似乎是動手能力很強的人,她的眼睛對我眨了眨,又揚起含蓄的笑容,那笑裡面沒有一點兒應該出現在她身上的不滿或者厭惡,她就這樣接受了我,抱住我,接着與我一起在呼吸間尋找奶油裱花于低溫中凝結出銳利的棱角。
印着生日快樂的鋁箔字母被倒挂在吊燈上,永遠燒不完的蠟燭會在鎂光燈下融化成蒼白的浮雕,此刻她正用同樣的眼神丈量着蛋糕上歪斜的巧克力牌,仿佛在确認某種即将坍塌的臨界點。
我注意到她将自己的身體側過我,沒有如此含義,卻讓我覺着她是故意避開所有關于我的事,盡可能的靠近大衛,當她貼在他的耳邊時,我聽到她問:“你還好嗎?你看起來不太好。”
她說出這話的時候,語氣是分外輕描淡寫的,就像是個合格的搖滾妻子那樣,對着打扮的像是吉普賽人一樣的大衛展示自己的關心。
可她問題的答案不是世界上最顯而易見的事嗎?
我不懂她為什麼會對着用淺藍色全套西裝,來凸顯出發絲上存留色彩的大衛,展現出淺淺擔憂而并非是我。
莫名其妙的嫉妒出自安琪的名彙,我不是一個慕名而來欣賞内在美的挖掘者,這裡也不是一副精彩絕倫的藝術巨作,隻是最潦草的那種簡筆畫,幾乎不需要來駐足太長時間,就能清晰的洞察出他背後隐藏的那些含義。
去他的家庭吧。
我悲觀的想着,迎着來到面上的目光觸碰來保持緘默,然後就在大衛回應安琪的那句話過程裡面,詭異的沖着米克張開了自己的雙臂。
“你想來抱一抱我嗎?米克?”我故意歪着頭問他,不去管挂在耳垂上面的鑽石耳環從哪刻開始觸碰到自己的肩膀,也不去在乎透明的材質上究竟會随着我的動作倒映出多少個米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