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不知該如何解釋，他思索了片刻後，決定将當初藏起來的戀人種子的說明書拿給帝釋天看。
帝釋天在接過說明書後，仔細地翻閱了一遍，然後緩緩放下說明書，直視着阿修羅欲言又止，但遲遲沒有開口。
兩人沉默着對視了片刻之後，帝釋天先開口問道：“所以說我其實是被阿修羅買來的戀人種子嗎？”
“我也不知道了，你實在是太像人類了，而且我還沒付款，也沒有人上門來催我付款。”
“可帝釋天是真實存在的，我的記憶确實都是帝釋天的，就算我真的會消失，真實存在着的帝釋天是不會消失的，若是我消失了，你就去真正的帝釋天那裡吧。”
“隻有你是我的帝釋天，我們約好了你會一直陪着我的。”阿修羅搭上了帝釋天的肩膀，語氣激動道。
“我也有些害怕會消失了，那是和死一樣的感覺嗎？不知道會不會痛，還是什麼感覺都沒有？我消失後還能記着你對我說過的話嗎？”
“……”
“難道一切都是虛假的嗎？我對你的愛也是虛假的嗎？隻是因為我記憶中的帝釋天愛你，所以我也愛着你嗎？可我真的很愛你，我不覺得這種強烈的愛意是虛假的。”
“……”
“阿修羅，就算我對你的感情可能是虛假的，但我也不想在你面前消失，我不想被你遺忘！也不想遺忘你！”
“……帝釋天，如果你真的會消失，現在你有什麼想要實現的心願嗎？”
“我的唯一心願就是希望能夠與阿修羅一直在一起。”
“如果你又變回了種子，我就時時刻刻把你戴在身上。”
“那如果我灰飛煙滅，不留一點痕迹了呢？”
阿修羅稍微想象了一下帝釋天所說的場面，便深感悲痛欲絕道：“……我會一直記着你的，記着我們共同度過的這一個月。”
“阿修羅，不如你現在就把我吃了吧？你就當我是可以食用的植物。”
“……可萬一你真是人類怎麼辦？我果然還是感到難以置信，一顆小小的種子怎麼可能在十分鐘内長成人樣的，說不定你就是帝釋天，而不是什麼戀人種子。”
“在我消失前，我想為了你做些什麼，留下我存在過的痕迹。”
“不要說得你真的會消失一樣。”阿修羅将帝釋天緊緊摟進懷中。
“阿修羅，你有在網上搜索過關于戀人種子的事嗎？那些由種子種出來的戀人真的都在一個月後消失了嗎？”
“我趁你入睡的時候搜索過推銷員留下的紙片上寫着的官網，可是官網不存在，我也撥打過他留下的電話，然而每次撥打對方都是關機狀态，因此我也不敢貿然付款，在網上也搜不到關于戀人種子的相關内容，說不定你是他們的第一個試驗品，也說不定你是真正的人類。”
“那我們一起去見真正的帝釋天吧，如果能找到他，就說明我不是人類，如果找不到他，那我可能就是真正的帝釋天。”
“你是怎麼知道有一個帝釋天真的存在？”
“因為我擁有帝釋天從小到大的全部記憶。”
“可你的記憶并非全是正确的。”
“但我也記着你當初救下了帝釋天的事，這就足以說明這世上确實有一個帝釋天真的存在，而且跟我很合身的這些衣服說不定都是他的。”
“如果你的記憶是正确的，你之前說過我們是合作公司，可我沒有收到過帝釋天的名片，好像也沒見過你。”
“在我記憶中與你重逢的事或許隻是真正的帝釋天的期望，我也有些不确定了，等我消失後，他可能還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我隻想要你，我不想讓你消失！”
“……可是他愛你。”
“或許你就是他，都是你一個人在自導自演是不是？快告訴我，你就是真正的帝釋天。”
“我真的不是他，我隻是有他的記憶。”
“我真的不想讓你消失，我愛你，帝釋天。”阿修羅說着吻了吻帝釋天的唇。
“他和我是一樣的，你可以繼續愛着他。”
“那你怎麼辦？我愛别人，你就不會吃醋嗎？”
“我們都是帝釋天，他不是别人，所以我不會吃醋，或許我就等同于是軟件的一個月免費試用，而他則是可以長久使用的軟件。”
“我不喜歡你的這個比喻，我是真的把你當成人類一樣愛着你。”
“被你愛着的這一個月我真的很幸福，接下來你把愛都給他好嗎？”
“……我還是覺得你們是不同的兩個人，除非你就是他。”
“我也不知道了，其實我也希望自己能夠代替他，占據你的愛，占據你的全部，但我可能快要消失了吧？”
“我是不會讓你消失的！說不定戀人種子都是騙人的，說不定隻是你在測試我對你的愛。”
“或許是他在測試你對帝釋天的愛吧？”
“那他為什麼要多此一舉做這種事？直接來接觸我不好嗎？為什麼現在要讓我們倆飽受離别之苦？”
“可能是因為他真的正在研發戀人種子吧，而我則是他的試驗品。不過他研究的種子和這說明書上的不一樣，說明書上說每一顆戀人種子都是獨一無二的，但其實是複制了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真的有這樣神奇的種子嗎？雖然我親眼見過你從蓮花中長出來，但眼見不一定為實。”
“等到我消失之後，你就會知道真相了。”
“你答應過我，不會從我面前消失的。”
“對不起，我可能要毀約了。阿修羅，在我消失之前，你多抱我幾次好嗎？如果我能懷上你的孩子就好了。”
“……”阿修羅神情複雜地覆上了帝釋天的唇，與他親熱了起來。
***
帝釋天“滿月”的這天早晨，阿修羅醒來後驚喜地看到帝釋天還沒消失，隻不過他身上的金蓮紋身全部消失了。
“帝釋天，你還沒消失！”阿修羅忍不住地搖醒了正在熟睡的帝釋天。
帝釋天醒來後也先是欣喜地笑了，然而他臉上的笑容很快就被憂傷的神情所取代。
目睹了帝釋天的神情轉變後，阿修羅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不安地問道：“怎麼了，帝釋天，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阿修羅，現在别高興得太早了，我是在下午被你種出來的，因此也會在今天下午消失，紋身都消失了，下一個消失的或許就是我了。”
“你也别太悲觀了，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麼可能會一下子憑空消失？紋身都還是一點一點消失的。我之前也擔心過你會一下子消失在空氣之中，但我現在覺得你應該不會憑空消失。”
“可我不消失的話，真正的帝釋天該怎麼辦？他會容許假冒的自己一起分享你嗎？”
“你一定就是真正的帝釋天吧？”
“阿修羅，我總覺得現在自己腦海裡的記憶越來越混亂了，我都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了。”帝釋天眉頭緊鎖着揉了揉太陽穴。
“你不要緊吧？還能記得我們共同相處的這一個月嗎？”
“我記得自己躺在一個很黑暗的狹小的地方，然後一睜開眼睛時就看到了你。”
“你是指躺在蓮花裡嗎？”
“那應該不是蓮花，好像是四四方方的小空間。”
“……莫非是行李箱？”
“行李箱？好像是。”
“那你應該真的不是被種出來的，而是被推銷員用行李箱運過來的，我當初隻是看到蓮花是如何長出來的，沒看到你是怎麼長出來的。那你還記得什麼嗎？你是自願進那個行李箱的嗎？”
帝釋天陷入了回憶之中，他回想了許久後，揉了揉有些隐隐作痛的腦袋：“……我沒有印象了，我隻記得自己當時好像正在實驗室被植入了什麼芯片……對了，就是我現在的工作，關于記憶芯片的研究實驗，因為植入這種芯片後，皮膚上會出現花紋，所以芯片才會被稱作種子。”
“那你現在身上的紋身不見了，是芯片消失了嗎？”
“是的，這種芯片會自己消失，我們在研究如何将記憶維持得更長久，看來目前隻能維持一個月，多一天都不行。”
“帝釋天，你這是全都想起來了嗎？”
“我還沒有全部想起來，但我現在能夠确定我就是帝釋天本人。”
“太好了，你不會消失了。”阿修羅感覺壓在心中的石頭終于落地了，他一把擁住了帝釋天，親吻了一下他的臉頰，繼而問道，“話說你們研究的這種芯片派什麼用？”
“是幫助記憶的，也可以修改記憶，使正在痛苦的人度過相對來說快樂的一個月，用在想要自殺的抑郁患者身上的話，他們或許無需進行藥物治療，就會感到快樂。”
“也就是說你這一個月的記憶也被你自己修改了？”
“是的，我現在想起來了，七年前你救的人确實是我，我們是在合作公司的共同聚會上重逢的，當時你喝多了，還抱住我喊我老婆呢，然後我們的同事調侃我讓我趕緊把你帶回家，我也打算送你回家，于是我扶着你去街上準備叫出租車的時候，你拉着我去了街邊的酒店，我當時也沒想太多，就幫你開了房間。來到房間的時候，剛關上房門，你就把我壓在房門上熱吻，我現在都還記得當時從你的口腔中嘗到的烈酒的滋味，真的好辛辣。當時我們擁吻了很久，覺得我的嘴巴都要被你親腫了，然後你說你口渴了，我就去幫你倒水，結果剛倒好水，就看到你躺在床上睡死過去了。我幫你脫了衣服，蓋好被子，然後我看着你的睡顔，突發奇想，準備用你來進行這次的記憶芯片實驗。之後我躺在你旁邊小睡了片刻，離開的時候，我付好了房錢。後來，我準備了很久，在同事前輩的幫助下，按照實驗計劃，來到了你家。”
阿修羅靜靜地聽着帝釋天講述，陷入了回憶之中。
“原來是這樣嗎？難怪後來我總夢到和一個人接吻，但想不起來夢裡的人長什麼樣。”
“阿修羅，我現在終于想起了我們還沒結婚。”
“等我們準備齊了各種材料後，我就帶你去登記。”
“這次的實驗其實不是很成功，本該快樂的一個月不該有那種負面情緒的。”
“你們不寫下戀人種子會消失的設定的話，我就不會總擔心你會消失了。”
“這設定是前輩想出來的，估計他也是出于增加實驗多樣性的考慮。”
“我還是想不明白他是如何把你放進蓮花中的，那大朵蓮花也不像是投影的樣子，我還觸摸過。”
“那都是你的大腦欺騙了你，就像是我修改過的記憶欺騙了我自己一樣，根本就沒有什麼蓮花，是前輩用‘營養液’溶于水後所散發出來的某種化學物質讓你誤以為你看到了蓮花盛開，所以前輩才會穿戴得嚴嚴實實，防止自己吸入那種物質的吧？”
“我的疑惑終于全部解開了，我就想哪有什麼種子十分鐘就能種出一個活生生的人來，你們連結婚證都準備好了。那我們這一個月算是試婚嗎？老婆，你對我滿意嗎？”
“非常滿意，我現在就想跟你去登記了。”
“哈哈，看來戀人種子确實隻有一個月的保質期，戀人馬上就要變成老婆了。”
“是啊，經過我一個月的測試，戀人也要晉升成為我老公了。”
帝釋天說着，摟上了阿修羅的脖頸，與他擁吻了起來。
一吻過後，阿修羅在帝釋天的耳畔邊喃喃道：“老婆，那你什麼時候讓我晉升為準爸爸？”
“這個我也不好說，我現在就再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晉升一下。”帝釋天笑着牽起阿修羅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阿修羅，你該讓你的戀人種子開花結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