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與貓有着不解之緣,然而他與生命中相遇的每一隻敢于親近他的貓相處得都不算長久,他總覺得他們的緣分似乎被命運之神硬生生地扯斷,他又找不到他最近喂養的那隻小野貓了,明明都已經做好将它接回家的準備了,可近幾日都不見它的蹤影。
是被誰撿走飼養了嗎?還是孤獨地死在了某處?
這日回家時,他在獨居公寓附近的綠化帶中看到了幾隻野貓,但它們并不是他的貓,它們弓起身子一再後退,不敢與他拉近距離。
阿修羅望着它們喟歎了一聲後往家走去,他剛一進屋,就有一個身影朝他撲來,他條件反射地一把将那個撲到自己身上的可疑身影掀翻在地。
“喵嗚~”那個身影摔到地上後,吃痛地喊出了聲。
阿修羅這才看清可疑身影的俊美容貌,隻見他全身不着衣物,肌膚白皙,淡金的短發上有着一對與發色一樣的毛茸茸的貓耳朵,貓耳抖動了兩下後又消失不見了,令人懷疑根本就沒有什麼貓耳,隻是他那微翹的頭發一瞬使人産生了看到貓耳的錯覺。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阿修羅用警惕的眼神掃視了他一遍又一遍,懷疑他是敵對的公司派來的善用美人計的刺客。
隻見他的嘴角勾出一抹恬淡的笑,不緊不慢地答道:“我是阿修羅的貓。”
“你是我的貓?”阿修羅難以置信地重複了一遍。
“是的,我一共為你死了九次,這一次終于變成人了!”
他笑着再次撲到了阿修羅的身上,這一次,阿修羅緊緊擁住了他,他對他的話深信不疑,因為他的生命中确實有過與他親近的九隻貓,原以為自己與它們的緣份已盡,可沒想到他們的緣一直都緊密相連着,并且此刻還在繼續!
“原來那九隻貓都是你嗎?”阿修羅感動不已地問道。
“每一隻蓮都是我,貓有九條命,我的九條命都獻給了你。”他輕描淡寫地說道。
“你傻啊!為什麼要獻給我?”
“因為我是阿修羅的貓啊!”他笑得天真爛漫,使阿修羅的心中也開滿了一片幸福的花海。
“那我該怎麼稱呼你?我可以給你取名字嗎?還能叫你蓮嗎?”
“我現在有名字,我叫帝釋天,變成人的時候,賦予貓重生的忉利天神是這樣告訴我的,當然,如果阿修羅想繼續叫我蓮的話也可以。”
“那麼帝釋天,我可以吻你嗎?”阿修羅的指腹輕撫上了他的薄唇。
“當然可以,因為我是阿修羅的貓,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可以如同曾經那樣吻我,就算你踢我打我,我也會對你不離不棄!”
“我不會踢你打你的,剛才把你掀翻在地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吧。”
“剛才是我見到你太激動了,你一定是被我吓到了吧?我不怪你。”
“帝釋天,我好喜歡你!”阿修羅吻上了他的唇,似乎從唇齒間感受到了生命的重量與緣份的奇妙。
***
阿修羅的母親剛懷孕時,在街上看到了一隻白色的,且背上有着淡黃色斑紋的貓,它似乎剛出生兩個月,這隻小奶貓一直注視着她那尚未鼓起的腹部,仿佛已經感知到了她體内的小生命。
“小貓咪,餓了嗎?你的媽媽呢?”年輕的母親蹲下來望着它,柔聲問道。
“喵嗚~”它朝母親舉起了小爪子,想要撫摸她腹中的小生命,然而母親曲解了它的意思,以為它在渴求食物,便将購物袋裡的一小包魚豆腐拆開來喂它。
它看着遞過來的魚豆腐先是一愣,随即感激地吃完了。
“小貓咪,還要嗎?還有很多哦。”
它搖了搖頭,再度望向母親平坦的腹部,那個還未成形的小生命比食物更吸引着它。
母親不知它究竟想做什麼,她站起了身來,往家走去,它也一路緊跟着她。
此後,它天天蹲守在他們家的門前,不為乞食,隻為感應母親腹中的生命,它看着母親的腹部一點點大起來,它也一點點地長大。
它每次喵喵叫的時候,阿修羅都會在母親的腹中手舞足蹈,似乎也感應到了它的存在,它看到胎動,叫得更歡了,阿修羅聽着它的叫聲,動得幅度也更大了。
再後來,阿修羅出生了,而它也成了他們家的貓,被母親取名為蓮,母親每次推着阿修羅出門時,它都會跟在一旁,就像是小小的守護者,它後來确實也舍命守護了阿修羅。
阿修羅坐在嬰兒車上懵懵懂懂地望着這個世界的時候,視野裡都會有它的存在,他覺得它是他的所有物,覺得它的出現是理所當然的,就如同太陽本就該挂在天際,它也應該出現在他的視線範圍内。
一旦看不見它了,阿修羅就會急得扭頭四處尋它的身影,當它銜着一朵小白花再度出現時,他才安下心來沖它咯咯笑,他接過了它給的小白花,緊緊捏在拳心,不肯松手,當他發現手中的花被自己捏爛時,嚎啕大哭了許久,于是它又給了他一朵花,他才止住哭泣。
阿修羅一歲時的某個初夏傍晚,他坐在兒童公園的沙坑裡玩沙子,愛幹淨的蓮隻是守在一旁望着渾身髒兮兮的他。
他朝它爬去,想要把捏出的沙團子送給它,然而它嫌髒,不由得後退了一步,見狀,他的雙眼濕潤了,于是它想要安撫他,便主動朝沙坑走去,作勢舔了舔沙團子,他這才重新綻起了笑容,又給它捏了幾個,把它圍在了沙團子中間,使它無從下腳,不知該如何踏出這個沙圈。
阿修羅兩歲時的某個春日上午,陽光明媚,他跟随着父母一起驅車去郊野公園野餐,他坐在了後座的安全椅上,蓮也在後座陪着他,聽他用稚嫩的聲音講述這日的計劃,時而回應幾聲,他似乎能聽懂它的叫聲中包含了喜悅,于是講得更起勁了。
“阿修羅,你不能隻對蓮蓮說話,平常在托兒所也要跟其他小朋友多交流交流。”
母親對兒子的人際交往有些擔憂,因為他一個朋友都沒有,總是不屑與其他人講話,也不跟其他人玩耍,連對老師都是愛理不理的态度,每天隻是無比敷衍地說一句“早上好”和“再見”,老師誇他是小帥哥,他也回之冷眼。上課時也總是我行我素,當其他小朋友跟着老師唱唱跳跳的時候,他對鋼琴的結構産生了濃厚的興趣,還幻想着蓮在琴鍵上起舞的話,會彈奏出怎樣動聽的音樂。
“為什麼要跟其他小朋友說話?我隻要蓮蓮!”阿修羅說着,摸了摸它的腦袋。
“喵~”
“你們倆感情真好,不過蓮蓮隻是貓,你也需要人類的朋友。”
“我不需要人類的朋友。”阿修羅果斷道,此時的他無法理解母親的話語,他不明白為什麼母親非得讓他和别人玩,他很不樂意去托兒所,因為蓮不能陪他去,他們不得不分離一整天,他在托兒所時也總是心不在焉地一邊獨自玩玩具,一邊想着它在家裡做什麼。
其實蓮也經常獨自溜出家門,跳上托兒所的圍牆去看他,有一次稍微走近了一些,其他小朋友也注意到了它的存在,紛紛圍住它,想要撫摸它。
那時阿修羅就勃然大怒地推倒圍住它的小朋友,向大家宣告所有權:“蓮蓮是我的貓!你們不準摸!”
“阿修羅好小氣。”大家這麼說着,徹底孤立了他,再也沒人願意與他玩了,不過阿修羅才不在乎,他隻要蓮就足夠了。
“你為什麼不需要人類的朋友呢?”母親也無法理解阿修羅的想法,她尋思着兒子也并非性格内向,也沒自閉症吧?
“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或許阿修羅真的不需要朋友吧,你就随他去吧。”正在開車的父親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