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遵循欲望,用炙熱的目光凝望向眼前這個撥撩着自己心弦的人,語氣急切而又誠懇地問道:“那我能有機會跟你認識一下嗎?”
“……可以,我叫帝釋天。”帝釋天猶豫了片刻後還是答應了。
“帝釋天……”阿修羅無比熟稔地就從唇齒間吐露出了這一串悅耳的音節,仿佛之前已經念過了這個名字無數遍,雖然想不起什麼,可這個名字确實令他感到愉悅、安心、溫暖,似乎世間的一切褒義詞都可以用來形容他念這個名字時産生的奇妙感情,他感到無比享受地又念了幾遍這個美妙的名字,一聲比一聲柔和,“帝釋天,帝釋天,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好聽的名字?帝釋天,你爸媽也太會取名了吧?帝釋天……”
帝釋天被他用飽含愛意的聲音念了名字,瞬間勾起了對亡夫的強烈思念,在眼淚即将奪眶而出之前,他微微側仰着腦袋,努力想着開心的事情。
“帝釋天,我已經愛上你了,我可以成為孩子們的爸爸嗎?”
很是突兀的提問将傷感驅散,止住了帝釋天的眼淚,他思考了這個問題半晌後才開口道:“可是我們還不了解你。”
“抱歉,是我太心急了,那麼爸爸候補可以嗎?”
“可以。”帝釋天的臉上掠過一道淺淺的紅暈,他沒想到如此深愛的丈夫才死了一年半左右,自己就對其他男人動了情,他回想起曾經的愛的誓言,感到無比愧疚。
“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阿修羅激動地緊擁住了帝釋天。
帝釋天嗅到他身上有一股熟悉的氣味,臉上再度浮起了紅雲:“你跟我亡夫身上的氣味也很像。”
“是嗎?”
“我也想讓弗栗多叔叔當我的爸爸!”紅蓮緊緊握住了阿修羅的手,“叔叔對我可溫柔了!”
“那麼你現在來我們家做客吧?”帝釋天邀請道。
“好,我幫你推嬰兒車。”
阿修羅一手牽着紅蓮,一手推着嬰兒車,一路上,他俯視着嬰兒車裡的黑發男嬰,隻見他也瞪着一雙翠綠色的眼睛好奇地張望着自己,相望了片刻後,男嬰仿佛知道眼前的這個高大的男人是誰,便興奮地朝阿修羅揮舞起了小手,還發出了“啊啊”的聲音,似乎是在叫阿修羅的名字,又似乎是在叫“爸爸”。
“這孩子叫什麼名字?”
“他叫善,去年5.5男孩節的時候出生的,現在快要一歲了,這名字是我取的,亡夫還不知道他的存在,原本是想在他回來的時候給他一個驚喜,一起商量名字的,隻是沒想到……”帝釋天不再言語下去了,阿修羅自然也從沉悶的氛圍中感受到了他的未盡之意。
“這名字不錯,比紅蓮更具詩意的感覺。”
紅蓮是阿修羅取的名字,帝釋天一回想起初為父母時的甜蜜回憶,便不禁輕聲喚道:“阿修羅……”
帝釋天的喃喃聲如同驚雷般乍響在阿修羅的耳際,這幾個字讓他深受震撼,不禁劇烈晃了一下嬰兒車并高喊道:“你剛才說什麼!”
“你别激動,吓到我兒子了。”
阿修羅望了一眼嬰兒車上淚汪汪的善,面帶歉意道:“抱歉,我隻是想知道你剛才說了什麼?”
“我亡夫的名字阿修羅,我不應該在你面前提他的。”
“不,你還是給我說說他的事吧,我想要知道你們的事。”
“你好奇怪,為什麼你對我之前的感情經曆這麼感興趣?一般沒人想知道前任的事吧?”
“我想知道你和阿修羅之間的事。”阿修羅在“你和阿修羅”這幾個字上加了重音。
“我和他的戀愛故事可長了,是初中時代相遇的,之後再一點一點告訴你吧。”帝釋天甜蜜的聲音中也摻雜着一絲悲涼。
“好,之後再聽你細說。”
阿修羅雖然是“第一次”跟着帝釋天回家,但一路上,他的腿似乎都不用大腦指揮,自顧自地就往他們的樓邁去了,因為走向愛巢的路線早已經刻在了他的肌肉記憶裡。
當他們來到家門前時,他望着那扇咖啡色的防盜實木門,驚訝道:“我在夢裡見過這扇門!”
帝釋天則笑道:“這是很常見的門,你怎麼能确定這是你夢中的門?”
“這就是我夢中的門。”阿修羅無比肯定道,“雖然門确實很普通,不過上面還刻着蓮花和兩隻正在接吻的蜻蜓,它們旁邊還有一隻小蜻蜓。”
回憶越是甜蜜,此刻的悲傷也越是洶湧地朝帝釋天席卷而來:“……這是我的亡夫刻的,他很擅長雕刻,這兩隻在親吻的蜻蜓是我們,小蜻蜓是女兒,他本該把兒子也刻上去的……為什麼你會夢到我家的門?”
“會不會是預知夢?冥冥之中我們注定會相遇。”
帝釋天邊用指紋開門,邊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夢到這扇門的?”
“這月初剛來天域的時候,連續好幾天都夢到了門上的雕刻,所以印象特别深刻。”
“是嗎?”
門開後,濃濃的生活氣息撲面而來,是獨居生活時所體會不到的家的溫馨感,還不等帝釋天招呼,阿修羅就已經習慣性地在玄關處脫下了運動鞋,換上了一雙曾經是屬于他的大拖鞋。
“你怎麼……”帝釋天目睹了他的舉動,怔得說不出話來,隻見他的所有細微動作都和記憶中的亡夫重合了起來。
“抱歉,還不等你招呼就自顧自地先進來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你腳上的是我亡夫的拖鞋,我看到你換鞋,一瞬間還以為他真的回來了,可你并不是他……”
“為什麼你斷定我不是他?”
“什麼意思?難道你是我的阿修羅嗎?”帝釋天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期盼。
阿修羅也不确定了,如果自己是阿修羅的話,那為什麼行李箱内的所有證件都是弗栗多的?難道那個行李箱不是自己的嗎?可一年半過去了,也沒有失主找上門來啊?而且自己平常能夠正常使用弗栗多的證件辦理各項事務,這一切不就證明了自己就是弗栗多嗎?
見阿修羅緘默不語,帝釋天心中的希望之火又一次熄滅了,他輕輕喟歎了一聲,随後開口道:“弗栗多,可以拜托你把我兒子抱到沙發上去嗎?我去幫你泡茶。”
阿修羅突然對“弗栗多”這個名字産生了無比抗拒的感覺,“我兒子”這三個字也令他感到莫名刺耳、煩躁,不過他還是答道:“……好。”
帝釋天的嘴角擠出了平日裡的弧度,他低頭看向女兒:“紅蓮,帶弗栗多叔叔去客廳沙發那裡,我去廚房幫你泡熱可可。”
“好欸,熱可可,謝謝媽媽!”
“不用謝。”帝釋天說着就朝廚房走去。
阿修羅則小心翼翼地抱着善,跟随着紅蓮走到了沙發邊,剛坐下,紅蓮就拿來了一副動物棋,擺在茶幾上。
“叔叔陪我下棋好嗎?媽媽平常工作忙,都不陪我下棋,弟弟還不會下棋。”
“好,你來選一個陣營吧。”阿修羅一手抱着善,一手用極為熟稔的動作幫紅蓮擺棋子。
“我跟爸爸下棋的時候,我一直都是紅方,爸爸是黑方。”
“那麼黑方的棋子是我的。”
當帝釋天端着一壺普洱茶和一杯熱可可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看到阿修羅正在陪女兒下棋,往昔父女倆認真下棋的畫面再度浮現于眼簾,令他鼻子酸澀,端着茶水的手也微微發顫,不過他很快又止住了這顫抖,穩穩地将托盤放到了茶幾上。
“我的熱可可來了!”坐在地毯上的紅蓮興奮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