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笙跟她倆大緻解釋了一下。

秀玉每晚夢遊時去的地方是冷玉齋。這個冷玉齋雖然離肖貴妃住的長青宮不算太遠，但是位置實在偏，平時沒什麼人會去。

“冷玉齋的主人是王常在是宮女出身，本就不太受寵，兩年前難産去世了，隻留下一個剛出生的皇子。那之後，皇上對這個兒子不聞不問，冷玉齋也一直乏人問津，隻有幾個年紀挺大的宮人在照料小皇子。”

遲蔚聽得直搖頭：“這皇帝也太絕情了吧，好歹也是自己的孩子，都不去看他的嗎？”

孟笙攤手：“這後宮的事兒誰說得準？也許皇帝老婆太多，也不稀罕吧……”

趙翊：“我們先找機會去看看吧！”

趙大總管身份特殊，基本上隻跟着皇帝或者直接受皇帝差遣辦事，不好滿皇宮亂跑，所以最終還是沒跟他們仨一起行動。

遲蔚和張慕妍跟着孟笙來到冷玉齋，院門虛掩着，他們就借着院門的門縫朝裡偷看。

饒是她早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這就是個冷清破敗的小院子，院子朝向不好，大半時間陽光照不進來，地面的青磚上有不少青苔，院子裡雜草叢生，枯葉滿地，看起來比她們在長青宮的宮人小院還不如。

院子裡一個小太監正守着個小火爐，爐子上炖着一小鍋稀粥，他手裡拿了柄鍋鏟，不時伸到鍋裡攪拌幾下。

正屋裡走出一個老嬷嬷，顫巍巍地走到院子裡，問那小太監：“小栓子，粥煮好了嗎？四皇子肚子餓了！”

那個名叫小栓子的小太監應道：“馬上就好！”然後又在鍋子裡攪動幾下，半是自語半是抱怨地說道：“都是陛下的孩子，其他幾個皇子都是錦衣玉食的，唯獨咱們四皇子，連口肉都吃不上！哎，我們這些下人，也跟着吃不飽飯啊……”

老嬷嬷瞪了他一眼：“就你話多！當心被上頭的貴人主子聽到掌你的嘴！”

小栓子撇撇嘴：“就咱們這個破地兒，連隻蒼蠅都懶得飛過來，哪裡會有什麼貴人主子？”

他說着把小鍋裡的粥倒到旁邊一個小碗裡，遞給那嬷嬷：“喏，煮好了。拿給咱們的小可憐皇子吃吧！”

說完把椅子搬到院子裡唯一一處有陽光的地方，往椅背上一靠，嘴裡依舊抱怨着：“隻怪咱們的正牌主子王常在命短福薄啊，自己早早死了不算，留下這麼個同樣福薄的小東西，弄得我們幾個下人也享不到福啊……”

老嬷嬷聽不下去：“滿嘴沒一句好話，快去做你的事去！”

小栓子也不管她：“飯都吃不飽了還做什麼事！萬嬷嬷，要做你自個做去！”說着索性翹起二郎腿，閉上眼曬起太陽來了。

萬嬷嬷氣得在原地跺了跺腳，奈何自己年邁，已經使喚不動他了，隻好端起那碗粥朝主屋裡走去。

在門外偷看的三人互看一眼，心裡都有點不是滋味。

雖然沒看到那小皇子究竟是什麼模樣，可光看這小院子眼下的光景，看看這一老一少兩個宮人的言行，已經足以推測出那孩子的凄慘狀況了。

這深宮内院裡，不受寵的主子過的比下人還不如啊。

躲在門外的三人互看一眼，心裡大概對這冷玉齋的情形有了點概念，加上午休時間已經快結束了，就準備離開這兒。

遲蔚和張慕妍正預備從來時的小路返回，被孟笙拉住：“好像有人過來了！”

于是三人趕緊往院牆另一邊溜去，躲在牆外的一叢雜草下。

果然就見幾個宮人來到冷玉齋門口，為首的竟然是長青宮的翠縷姑姑。

翠縷擡手敲了敲門，也不待院裡人回應，便徑自推門走了進去。她身後跟了兩個小宮女和兩個小太監，每個人手裡都端着一個托盤，托盤上擺放着些衣物飾品盒裝點心之類的禮品。

見他們一行人進了冷玉齋，三人互看一眼，覺得這種重要事件不能錯過，于是又溜回院門口繼續偷瞄。

“長青宮翠縷，奉貴妃娘娘之命看望四皇子。”

翠縷剛進院子就高聲通報了一聲，做足禮儀。

不過她進了院子後倒是沒啥顧忌，跟進自家菜園子似的在院子裡轉了一圈，邊看邊流露出十分直白的不屑神色。

在椅子上曬太陽的小栓子見了這個陣仗，趕緊過來行禮：“哎呦，翠縷姑姑，什麼風把您吹來了，冷玉齋簡直蓬荜生輝！”

翠縷斜睨了他一眼：“别扯些有的沒的。你家小主子呢？快帶我進去見見吧！”

這時，萬嬷嬷抱了個孩子從主屋走出來，見到翠縷他們，有點惶惑地把孩子放在地上。

翠縷他們見了四皇子，趕緊跪地請安。

那四皇子雖說已經兩歲了，但看着比尋常兩歲孩子小很多，身子骨格外瘦弱，臉色也不太好，驟然見到這麼多陌生人，很緊張地抓着萬嬷嬷的褲腿，躲到她身後去。

萬嬷嬷把他抱起來，安撫地拍拍他的腦袋，試探着問翠縷：“不知翠縷姑姑前來有什麼吩咐？”

翠縷笑着去挽萬嬷嬷的手：“哎呀，萬嬷嬷言重了，我哪裡敢有什麼吩咐，不過是貴妃娘娘記挂着四皇子，讓我們過來看看，給小殿下添些物件。”

說着吩咐手下人把托盤都拿進主屋，自己挽着萬嬷嬷的手臂，親親熱熱地往主屋走。

萬嬷嬷顯是太久沒被人如此熱情地對待過了，一時緊張得手腳都不知道怎麼擺，險些把懷裡的四皇子給摔下來。被翠縷姑姑半拉半扯地帶進了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