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前。
朱歲頤聽到簡青禾不見了,眼前一花,覺得簡青禾并非真得不見了。
隻是暗中敵人的一步棋。
問原因的話,還是女人的第六感。
有一處疑點朱歲頤始終不解,就是賈小傘的死因。
于是毅然而然決定剖屍。
泷鎮因家家戶戶都做生意謀生,非常信風水。程度已經達到盲目迷信的地步。
衆衙差聽到朱歲頤解剖屍體,堅決阻攔,但不敵林奕。
朱歲頤解剖賈小傘屍體後發現,食物還殘留在食道未消化,肯定消化才會産生中午反應。
現在都沒消化,賈小傘怎麼會因食物中毒而窒息死亡呢?
很快,朱歲頤發現賈小傘心髒顔色是黑紅色,正常人死亡後心髒應該是紅色或者青色,再根據其他器官結構分析,确認賈小傘死于胸痹發作。
朱歲頤又在賈小傘身上衣裳發現血迹,衣服本來是深色,便難以發現。
她想揉一下賈小傘衣服有沒線索,摸到血渣子時發現的。
怪不得要保持賈小傘衣裳幹爽。
她跑去問曾淘,賈小傘昨日是否穿這身衣服與他遊船,曾淘說不是。血迹是以噴濺形式濺到衣中,應是捅文華胸口那一刀時所留下來。
是誰要故意給賈小傘換上這身衣服呢?
想必是目擊證人吧。
噼啪——
審問室安靜得聽見火柴燃燒的聲響,呼應着窗外呼嘯狂風。
衙差們千叮萬囑朱歲頤不能把解剖賈小傘屍體解剖,來不及捂住她的嘴巴,朱歲頤看着面前震驚的各位。
朱心弦反應過來後,一步接一步,緩慢地走到朱歲頤跟前,兩人相隔一張桌子,四目相對。
她奪過朱歲頤的刀子。
林奕見狀,立馬站起身子,腳尖朝向兩人,緊緊鎖定朱心弦手中的刀。
朱歲頤擡眸看朱心弦。
朱心弦垂眸盯着她,嗓音微微發抖:“為什麼要那樣做?”
朱歲頤在朱心弦眸中看到很多情緒,理性回答:“查出真相。”
朱心弦欲言又止。
來日方長,不急一時。
朱歲頤站起身,吩咐幾句後,道:“我去縫合賈小傘屍首。……弄好之後就讓他們帶文華阿姨回去吧。”
火光中,朱心弦眸中有淚光,還有可貴的欣慰。
她握住朱歲頤的手:“歲頤,娘等你一塊,我們去夢鯉樓吃火鍋。”
朱歲頤捏了捏朱心弦的手心,說:“好!”
這事後,朱歲頤和朱心弦的隔閡被信任填滿,府衙的腐敗作風也被朱歲頤一夜之間洗白了。
……
鑼鼓齊鳴,舞獅在夢鯉樓大門齊舞。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細碎紅紙卷着硫酸煙霧飄進來,朱歲頤擡手蓋住雞湯小面。
朱心弦夾菜給朱歲頤的動作頓住,看向大門,開起玩笑:“朱捕快,要不要加個佛跳牆呀!”
朱歲頤被熏得眯了眯眼睛,聽到門外有人大喊:“朱~捕~快~~”
說話的人是老可愛林八萬,十指交疊比在胸前,咧開嘴角露出一個職業笑容:“怎麼就點一個面呢,今天随便吃不用錢。”
朱歲頤扇了扇飛塵,又開始吃面:“謝謝林老闆,不用客氣了。我吃完還要去接我外祖呢。”
林八萬跟着扇了幾下,笑得特别開心:“我派人幫你接。你吃,吃多點,給你加個肉。”
朱心弦:“林老闆,今天就不了。今晚請吧,她外祖在山上十多天,肯定吃不好,歲頤最愛吃花膠焖雞鮑魚片炒時蔬龍蝦意面。對了,今日見你入了月餅,送我們兩盒吧。歲頤最喜歡吃豆沙餡了。”
林八萬被朱心弦割了一脖子血似的,笑容僵在空中,咬牙切齒:“行!晚點送到四喜酒館。”
鐵公雞給拔毛不無道理。
距離賈小傘一案結束已經半個月,前日刑部的判決下來了。
曾淘蓄意傷人,罰社會服務令一個月且罰款三百兩;簡青禾不正當處理屍體,但算配合府衙辦案,将功補過罰款五十兩;朱心弦和萬裡雲妨礙司法公正,罰款二十兩。
經過三天兩夜核對夢鯉樓的進貨單和賈小傘攤位的賬單,萬裡雲堅稱無損失,朱歲頤按判決把賈小傘的攤位和黑心錢給林八萬送來,等同填補他這段時間的損失了。
所有事情都告一段落,朱歲頤卻不見開心。
她覺得倉庫盜竊案并沒有完全結束。
正确來說,她覺得真正殺害文華的兇手還未落案。
簡青禾和朱心弦都說文華回四喜酒館時,胸前并未有吻痕。
如果那身衣裳是文華的最愛,可否認為文華在乞巧節那日,換上最愛的衣裳與心上人約會呢?
簡青禾是被文華敲暈後安置在鎮外的客棧,文華跟心上人行完房事後再跟賈小傘見面,之後在客棧後巷被賈小傘反殺?但文華有跟曾淘練習反制裁,不像毫無還手之力,被賈小傘一刀斃命。
除非現場有兩個人跟文華搏鬥。
簡青禾再三發誓,隻看到賈小傘的影子。
影子?
朱歲頤讓簡青禾示範一遍看到賈小傘影子捅向文華的動作,是對的。但總感覺還有疑點。
于是在提交報告時,還是寫明文華案存在疑點,懷疑夢鯉樓倉庫失竊案存在餘黨,想拿贓款引蛇出洞,但刑部執意歸還錢财給林八萬。
衙差們安慰朱歲頤,泷鎮能讓上頭疏于管理,完全因為林八萬生意龐大,稅收多不勝數。
怎麼去哪都逃不過資本家。
“朱捕快,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林奕冷冽好聽的嗓音從朱歲頤頭頂傳來。
朱歲頤反問:“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開心?”
這次輪到朱心弦收起笑容,快速掃光餐碟的食物:“走吧!天又黑了,等會淋濕你外祖辛辛苦苦采摘回來的藥材,他又要唠叨幾天。”
林八萬雙眼發光:“對對對,林奕一塊去吧。”
“不用。”朱心弦毫不猶豫地回拒。
造謠生事不分朝代,吃瓜也是。
前有朱青天橫空出現燃爆泷鎮,後有朱捕快和林少爺坐實戀情橫空出現。
本來兩人就有在湖邊偷情落水前科,那兩日查案林奕是寸步不離地陪着朱歲頤,還為她揍衙差,他們不在一塊誰在一塊了。
嶽母卻十分不滿意這位女婿。
朱歲頤想找林奕聊文華一案的疑點,不是被朱心弦找各種理由阻擋,就是林奕出去辦事了。
“什麼不用,用!林奕,麻煩你了。我的草藥就在鎮口。”
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家大汗淋漓走進來,樣子十分狼狽,深灰色衣裳髒兮兮的,頭發還插着幹枯的樹枝,枯葉随着他的動作在搖晃,挽起兩邊衣袖就拿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還愣着,快去呀!沒看天黑了嗎?要是把我的藥材淋濕了,我就……”
進來的人正是麻圓醫館的老闆朱昭願,朱歲頤的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