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雲甯笑笑,道:“每年回來一次,這次還是見過她,就回了?”
江翊眼眸微垂,長睫在眼下投落一片陰影。
“這次待的時間長些。”
兩人一年沒見,自然有許多話要寒暄。
鄭府裡白雪皚皚,前幾日下了一場大雪。
花園靜谧的處,荷花池裡卻沒有凍結,水源流動,汩汩不停。
零星的枯荷漂浮在池面上。
原來此處早就通了活水。
角落處,一塊鑲嵌龜殼的水泥灰色的石墩上,上面依稀能看出淺淺的劃痕紋刻。
穆姝修長手指拿出一小袋子魚食,輕輕灑在湖面上。
池水邊冒出兩個肥胖的錦鯉,張合魚口。
冒出頭,吞食湖面前的魚食。
穆姝蹲下身,修長的手臂輕輕滑過水面,帶起淡淡波紋。
身後響起一道腳步聲。
輕輕回頭,便見江翊出現在身後,漆黑的眼神似笑非笑。
眼眸一暗,忙低頭,起身行禮。
轉身要走。
怎料還沒邁步。江翊便先叫住他。
“站住。”
穆姝心裡緊張,低着頭聽他。
“給我一把。”
“……”
“給我一把魚食。”
少年長睫微顫,将袖子裡的魚食送到江翊手掌裡。
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目光冷淡,放在鼻前,淡淡聞了聞。
“雪中紅梅,我們是不是見過?”
少年愣住,眼睫微垂,支支吾吾:“粗鄙下人…哪裡見過侯爺……”
江翊嘴角勾起冷笑,眼底閃過一絲嘲諷。
“阿瑾,這麼半天,怎麼在外面貪玩。”
男子一身淡綠青衫站在不遠處,墨發披散在肩上,眼眸帶笑,不染世俗,帶着藥香彌漫在空氣中。
少年慌張掙脫江翊的束縛,忙跑到男子身邊。
江翊被人打攪,臉色不爽。
男人面不改色,欠身行禮,道:“侍從頑劣,沖撞侯爺,司潛替他向您賠個不是。”
江翊丹鳳眼微眯,道:“司潛……那個買下端王舊府的商客?”
司潛抿唇,淡笑:“侯爺見笑。”
江翊眼神炙熱的眼神一直投射在司潛的少年身上。
“你這小侍衛長得倒是容貌出挑,跟本侯爺的一位……故人長得很像。”
司潛身形微動,将少年擋的嚴嚴實實,道:“能和侯爺的眼緣,倒是他的福氣。”
“好,小爺記住你了,以後咱們機會往來……多得是。”
宴會結束,江翊沒有走,跟着長公主到了裡間茶室。
長公主臉上典雅淡妝,明明已經年過半百得年紀,卻依舊膚白貌美,眼眸靈動,陛下親妹妹,一人之上萬人之下,道:“元欽,這次回來,可要多待些時日。”
江翊垂眸,笑笑道:“是呢。”
“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考慮終身大事了。”
長公主欣賞看向江翊,覺得男子,就該有所擔當。
當年請命出征,她便覺得此子未來可期。
京城中像他這個年紀的公子哥,不是整日青樓歡歌,就是被家裡逼着讀書,沒有大出息。
江翊可不一樣,年紀輕輕身上,便有了軍功。
江翊擡眸,道:“殿下莫要取笑元欽,今日前來也是給您送上北境的靈芝草藥,想來對您恢複身體,會有幫助。”
“你這孩子有心了。”說着從從袖口掏出一枚令牌,放在江翊面前。
“兩天之後便是中标商會,若是在京城長久留下,陛下定然叫你掌管職位,及如此,你要早做打算。”
江翊接過令牌,眼眸澄明。
“多謝殿下。”
每年初春各軍歸京,待節去之後,便要各回藩地,駐守任職,不過京上每年都會撥款養兵,隻是這幾年民生不景氣,加上大旱災情,撥款也是逐年遞減。
沒有錢糧喂不飽兵馬,有的節衣縮食,有的則是另選謀路。
江翊五年前,帶領守備軍在東南,地處魚米之鄉,環境寬碩,世道太平,加上他是平川侯的獨子,性子頑劣張狂,京中誰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江翊似是想到什麼,挑眉道:“那個司潛,殿下認識?”
“他是本宮的座上賓,西北來的巨商,當初來京城便大手一揮,買下當年前朝端王舊府,來京兩年便發展成京中商界翹楚。”
江翊若有所思,心裡之聽進了西北兩個字。
西北……
另一邊,司潛帶着灰衣少年回了端王府。
回來之後,少年便神色黯淡。
“吓到了?”司潛聲音平淡,看着少年。
穆姝臉色蒼白,胸口起伏。
“沒事。”
拿起茶杯,倒滿茶水,遞到穆姝手裡,道:“你和他之間……有什麼恩怨?”
司潛看着穆姝失魂落魄的樣子,想起剛見到她時的樣子,懸崖之下,她渾身是血,眼底絕望。
穆姝抿唇,指甲掐紅手掌,眼眸低垂,仿佛再說上輩子的事。
“欠他一條命。”
司潛抿唇眼色一暗,選擇不再多問,道:“過兩日的那批貨,你若身體不适,就現在府上休息。”
穆姝搖頭,道:“準備了那麼久,再怎麼也要去。”
“嗯。”司潛若有所思,卻沒再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