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擡眼看着父親,道:“爹,你既然跟陛下是拜把子兄弟,怎麼不跟他老人家學學畫畫插花,這些修身養性的玩意兒,每天對着自家兒子打打殺殺,多沒意思——”
江侯爺本來就一肚子氣,放下筷子,要拿棍子打人。
江夫人拉住丈夫,瞪了兒子一眼。
“你們爺倆吵吵吧,我不吃了——”
江夫人剛要起身,就被江侯爺拉住。
“吃飯。”
聽到當家的要生氣,兩個紙老虎隻好收起架勢,暫時太平,坐在飯桌前。
吃到一半,江夫人放下碗筷,看向兒子,道:“翊兒,娘有話同你講。”
江翊跟在放下碗筷,挺直腰背,默然聽着。
“我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給你尋一門親事,一直在邊境帶着也不是正事,更何況——”
江翊眼眸稍冷,意料之中,道:“母親您說的是陛下的意思。”
江夫人一愣,伸手握住兒子的手,道:“陛下也是為了你好,如今世道這麼亂,爹娘不求你建功立業,隻要平安順遂就好。”
江翊眼眸吹落,道:“我江翊若所娶之人,不是我心中最要緊的,甯願終身不娶。”
江父江母愣住,沒想到木頭似的兒子,竟然能這麼坦率地說出這樣話來。
“難不成真的是邊疆的女子?”
江翊搖頭,俊朗的眉眼裡透着柔情,道:“若是尋不到,兒子願意孤單一輩子。”
江夫人皺眉,拍了拍他的手背,道:“說什麼胡話。”
“平川侯的兒子,就該有這樣血性,陛下那邊你不用管,你老爹替你去說。”江侯爺看着兒子,語重心長:“隻是你留京任職,恐怕難以改變,要做好準備。”
江家人個個都是踏馬彎弓的好兒郎,隻是如今獠牙被上枷鎖,困在京城這金絲籠中。
江翊抿唇,餘光注意到父親鬓角的白發,心裡清楚父親希望他能找到幸福。
花燈節轉眼便來了。
尋常人一般休假遊玩。
商會卻是異常忙碌。
茶館每年都有商會。
司潛帶着穆姝到東街民巷看着路子。
原本早到的郭掌櫃早早等在商會上。
見司潛進來,喝茶的手沒有停下。
裝作看不見。
司潛坐在桌上,抓過桌上剝好的栗子,放在穆姝手心上。
“一會有燈會,過去瞧瞧。”
穆姝知道等會來人應酬之事,接過栗子便出去。
廳堂之内,郭掌櫃看着穆姝離開的背影。
“阿瑾公子,倒是得着司老闆的寵愛。”
司潛編着腿,眼眸微垂,不做應答。
“你的那批貨,拉的到底是什麼?引得這麼大的風聲?”
司潛丹鳳眼稍稍擡起,道:“那批貨是什麼,郭掌櫃,不是清楚的很。”
郭掌櫃被司潛這眼神看的發毛。
避開眼神接觸,輕咳兩聲,道:“皇城地下,誰不知榜上大樹好生意,司老闆不會不明白。”
司潛富商在京城,一下子出手買了王府舊址,氣派之下,卻沒有選擇依附,反而進了商會。
商會一半以上都是吃皇糧的皇商,自然看不得這個後起之秀,日子過的如意。
“郭掌櫃之意,是在下要找個靠山?”
郭掌櫃撥了撥肥碩的臉,靠近道:“說句掏心窩的話,司老闆有錢,戶部過些日子該有進賬支持,如此靠近瑤台先得月。”
司潛端起茶杯,不急不慢地喝起了茶。
郭掌櫃眯縫眼,看他。
“這麼好地差事,郭掌櫃怎麼自己不去辦?”
郭掌櫃一時語塞,道:“你也知道,我着小門小戶的,那麼大的生意,風險也大,不過此事萬不能聲張,畢竟是給裡面大人辦事,就算有人查起來,也要說自己的貨。”
司潛修長手指撥弄茶盞,道:“郭掌櫃說的,是走私糧草軍火的黑活?”
郭掌櫃噤聲,道:“噓,這話可不能亂說,現在差的不嚴,有錢流水的活,自然水到渠成,我這隻是順水推舟搭個橋,成與不成還要看司老闆。”
司潛擡眸,道:“當年西北穆家出事時候,聽說也是京城商會出人出力,隻不過後面這條糧道竟然斷了。”
郭掌櫃臉色一變,仿佛觸及什麼諱莫如深的話題,道:“西北事情,司老闆還是不要打聽為好,裡面水太深。”
司潛面上帶笑,道:“隻是好奇,畢竟當初路過西北玉城邊,看到哪裡百姓流民比比皆是,想來樞紐必争之地,不該如此。”
郭掌櫃抿唇,似乎在害怕什麼,緊了緊身上的衣袍,道:“西北這塊肉,誰都吞不下,隻能能放下去,何況當年……”
……
郭掌櫃話到一半,及時收口,做生意想來禁忌交淺言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