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武點點頭,道:“主子,這次……不是劫貨查訪,那麼簡單。”
“屋裡說。”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
“這兩天牢獄中,全都是因為查訪而被抓的商販,有熟知的,也有我不認得的。”
雷武将自己在内城衛牢獄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同穆姝講述:“隻是有一點很可疑,這些人興師動衆,卻沒有問什麼,隻是些不痛不癢的話題,絲毫不像有重案要案要查,更想是要引人注意,一場鬧劇。”
穆姝想到那夜京城外的黑夜箭矢,眼眸陷入沉思。
過了半響,緩緩開口:“所抓之人,都是京城商會的人?”
雷武點頭:“八成都是,不過也有南疆運送玩意進京的。”
穆姝點頭,心裡似乎有了想法,道:“大旱流民,看來有人,想在這上面的動手腳。”
雷武不解,剛開口問,穆姝便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咳……”
“主子,您還是多休息吧,商會那邊不是一朝一夕,能被影響的。”
穆姝拿出帕子捂住嘴巴,猛烈的咳嗽叫他流下眼淚。
“好戲才剛剛開始,哪有退場的道理。”眼底卻一點點冷下來,道:“有人要商會亂,那就讓它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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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翊一大早上還沒睡醒,就被邱雲甯叫起來,到京郊跑馬。
這幾日,日日宴會賓客,實在乏得慌,今下來跑馬。也算是釋放心情。
“聽說景雙快回來了,今日若有他在,肯定很有意思。”
江翊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一陣爽朗笑容。
“文欽,一年不見,這麼想我。”
江翊喜出望外,沒想到阮通真得回來了。
阮通比他們兩個大兩歲。
自小幾個人就能玩到一處去,算是從小玩到大得夥伴。
隻是後面長大,也就聚少離多。
阮家世代武将,東源之地,多高山挺拔之地,貫穿平原,險要之地。
阮将軍名震天下,不過數年前的一場戰役後,落下傷病,後大權落在長子阮通身上。
弱冠之年,便手握軍隊,護佑一方百姓。
邱雲甯偷笑:“誰讓你消息閉塞,景雙哥哥要回來的消息,我可是早就知道了。”
三人相識一笑,轉身進了裡面的錦帳。
江翊最近喝酒不多,可是兄弟回來了,自然要痛痛快快地喝上一頓。
邱雲甯被幾杯溫酒下肚,就眼神迷離,腳步不聽使喚,
兩人習以為常,自顧自要喝酒聊天。
“景雙,這次回京,也是過年就走?”
阮通搖頭:“要早,今年大旱流民太多,陛下聖旨雖然沒有明說,但也知會,軍部出人,協助各地。”
江翊笑着倒酒:“是啊,流民之事,恐怕是現在第一難題。”
阮通眼眸看向江翊,道:“流民之事,邊境還是小事,這種費力不讨好的差事,你萬要小心,即使有平川侯在京,可當年之事,已經敲響警鐘,文欽,伴君如伴虎,你萬分小心。”
兩遍小心,裡面滿是擔憂。
當今陛下癡迷文玩古物,但也是個縱橫權術的君王,平川侯當年開辟南疆腹地,為南境百姓謀了百年太平,可君王面前,最怕功高蓋主。
平川侯被軟禁在京城之重,若他的兒子是個纨绔酒色之輩,自然不會引人擔憂,可偏偏是江翊這樣頂天立地的兒郎,怎麼會不引發忌憚。
江翊眼眸微垂,他如何能不明白現在處境,隻是軟肋在手,他也是被拔去獠牙的狼,當個纨绔自己最好。
别不談,道:“聽說嫂子已有身孕,過些時日,我們可要喝你阮景雙的喜酒。”
阮通面露淡笑,放下酒杯,轉頭看向江翊,道:“阿蘭在東源還時常說到你們,文欽,如今你也不小了,有沒有那家姑娘,尋得良緣?”
江翊一愣,裝傻:“我這整日留戀煙花巷柳,那家姑娘能看的上我。”
“這麼多年,還在找嗎?”
他沒說‘還沒放下’而是說得還在找嗎?
他同江翊認識太久,自然也了解他的性子,看似對什麼事都漫不經心,其實最是有心之人,凡是他認定地事,絕不動搖。
江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辛辣的熱酒滑過喉嚨,辣的人心髒猛跳,眼睛酸澀。
“有一點頭緒,不過……”
不過可能想往常一樣,轉眼變空。
修長手腕處,隐約露出一條隐晦如同毒蟲的傷疤,可怕的趴在手臂上,像一條陰涼的毒蛇。
阮通看着他,擡起手,輕拍他的肩膀。
“文欽,就算當年她還活着,如今局勢,她還願意出來嗎?當年我們一起上學,誰不知她是性子最為剛烈的女子,雲關被破,萬人橫屍,她……”
江翊擡眸,眼底帶着執念:“隻要不是親眼見到,她就還在人間。”
都說人生百年,經不起消磨,可若不是她,這百年光陰,消磨就消磨。
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道:“不說要跑馬,你我二人,也是好久沒有較量過了。”
江翊伸手抹了抹眼角,收斂眼底神色,跟着站起身。
“定不輸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