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身上的血腥味熏得他難受。
許南不解,一邊開窗,一邊猛吸一口用力聞。
他怎麼沒聞到血腥味,隻有淡淡的胭脂花香。
江翊随意靠在椅背前。
看許南這樣子,撇嘴:“你當然聞不到。”
他身上血腥味那麼重,胭脂香水可以蓋住。
可是對于江翊這樣習慣血腥味的人來說,隻會覺得欲蓋彌彰。
許南走到江翊身邊:“侯爺狩獵之事非同小可,咱們真不派人。”
“禁軍左右重新換人,就算是權力制衡,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我出了事,唐修也得跟着下台,他不想找這樣的别扭,不然也不會過來商量。”
就算是唐元帥的義子,也得服服帖帖守規矩。
誰也不願意當第一個打破平衡的人。
何況朝中那些文臣谏官,一一跟刺頭一樣,一個不小心被紮一身血。
不死也膈應人。
兩人說話時,外面傳來腳步聲。
“大人,您在裡面嗎?”
外面是羅玉林的聲音。
“叫他進來吧。”
許南過去開門,掀開門簾,領着羅玉林進來。
羅玉林臉上不自在,剛才有人在,他對着江翊也不好多說。
走到江翊面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大人之前的事是羅玉林魯莽,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江翊挑眉,看着他一臉痛心疾首的神情。
“認錯這麼沒誠意,也沒帶點禮物來。”
羅玉林一愣;“我……”
懊悔自己思慮不周。
這段時間總遇不着江翊,心裡也忐忑着,自己之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肯定生氣了。
光想着道歉,把這事給忘了。
忙着擡眸:“大人,您等我一下。”
說着便要起身往外走。
江翊本來是逗他,沒想到這人還當真了。
“等等。”
江翊起身走向羅玉林,眼眸深沉,伸手将他扶起來。
“大人您等等我,很快的。”
“噗嗤”一聲,江翊笑出來。
拉住他坐到一邊。
“聽許南說你是真心悔過了,鑒你是初犯,扣你月俸就夠了。”
羅玉林聽着江翊的話,鼻頭發酸,忍不住紅了眼眶。
心裡多日的不安終于放下。
有江翊這句話,他羅玉林就跟着他。
“不過我倒是不明白個事?”
羅玉林抿唇:“大人有話請講。”
“你當初跟着舒營,也算是押着性命,沖鋒陷陣,這次他走了,也該帶着你。”
若說起來,舒營的軍功,多一半都是羅玉林替他掙下來的。
既然事情已經說開了,便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羅玉林眼底閃過一絲黯淡,袒露心聲:“不瞞大人,羅玉林之前是在舒營大人手下,奈何身份卑微,不得重用。”
羅玉林心裡失落,當初舒營不在禁軍時,他便跟在身邊。
在邊境打仗時,孤軍深入,舍生入死,替他突圍。
身上大小傷疤有幾十處。
最後一路上來,卻是被猜忌打壓,最後被榨幹價值,扔在一邊。
多少次也曾想過,若是真的遇到一個好主子,他就是舍生入死,心甘情願。
奈何權名縱橫的京城,真心太經不起考驗。
“聽許南說,你生活困苦,卻在資助那些流民。”
“不不不,大人,我有吃有喝,過的一點也不苦,許南他說的太嚴重了。”羅玉林伸手撓了撓頭:“那些流民都是平頭老百姓,不過是受災所迫,舍家流浪,都是窮人家裡出來的,在外面能幫一把就幫一把。”
江翊看着羅玉林,名聲在外的武将,能有保持心性,難得。
“你既然人在右衛,京城之中,江翊罩着你。”
羅玉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您說……”
許南在一旁笑,伸手拍了拍羅玉林的肩膀:“侯爺看上你了。”
江翊皺眉,這話聽着怎麼這麼别扭。
羅玉林愣在原地,又跪在地上。
久久說不出話來。
羅玉林是個人才,隻是京城人才太多,漸漸埋沒。
現在在右衛,江翊需要這樣的人。
“侯爺,羅玉林跟着你。”
羅玉林眼眶泛紅,一字一句開口。
在京城漂泊這麼長時間,心裡像被人狠狠戳了一下。
江翊起身,寒風順着敞開的窗戶吹進來。
京城的冬天不似南境那樣的濕寒,勁風中冷的洶湧,土地堅硬冰冷,仿佛回到很多年的那個冬天。
索性現在還不算太晚。
扯過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
開口囑咐兩人,便反身上馬,去京外太學。
剩下心情激動的羅玉林,和一臉平靜的許南。
沒人能抓得到江翊,他每天到處奔波。
許南看着羅玉林神袖子抹眼淚。
“玉林兄,侯爺不是心胸狹隘的人,你是什麼樣的人,他心裡知曉。”
羅玉林聽到這裡,心裡忍不住流過暖流。
憑着江翊那句話,他也得死心塌地得跟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