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角上,頭發上到處都是血。
屋裡的侍衛幾人合力将他按住,扯過棉被上的布料,堵在汩汩流血的傷口上。
景華像一隻失去理智的野獸,趴在地上拼命掙紮,喉嚨裡不斷傳來嘶吼聲。
刺眼的血紅,落在穆姝眼底,整個人僵在門口。
窮途末路,人真的會死。
後面趕來的江翊,看到場景也是一愣。
伸手從後面撐住穆姝。
附近找來的大夫,三步兩步被侍衛架過來。
情況匆忙,進屋後,直接拿着紗布和藥粉,包紮清理傷口。
景華不配合,傷口根本來不及固定,就被胡亂扯開。
穆姝胸口起伏,深呼吸,強烈克制心底的不适。
邁步走進屋,蹲在身子,握住景華的手。
因為劇烈掙紮身上的傷口,崩裂開,鮮血直接滲透紗布。
“你死了,馬大姐的冤屈,這輩子還有誰能幫她伸冤!你死了!她就白死了!”
穆姝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來。
胸口心髒砰砰跳,手上滿是鮮血。
鮮血在手心裡凝固幹涸,抽離的傷口,被時間穿刺,最後凝結成傷疤。
随時随地發作疼痛,伴随一生。
景華停止身上的掙紮,眼睛通紅看着穆姝。
原本溫柔平和的眼眸裡,此時充斥着絕望和哀傷。
“為什麼死的不是我!你告訴我!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景華歇斯底裡的嘶吼起來。
心裡積攢的憤怒怨念噴發而出。
穆姝手掌顫抖,還是緊抓着他不松開。
“活着!就算生不如死,也活下去!就當為了你母親。”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聲聲哀嚎中透着積攢多日的奔潰和絕望。
景華心裡恨,恨為什麼自己還活着。
在場的人,心裡都忍不住發酸。
世道不公平,視人命如同草芥。
穆姝緊緊抓着景華,抓住在懸崖上陷落的人,抓住他一線生機。
景華情緒起伏劇烈,直接昏厥過去。
穆姝感受他的溫度一點點消散,心裡熟悉的感覺一點一點蔓延,卷土重來。
江翊從後面支撐住穆姝。
轉頭對侍衛:“把人搬到床榻上,給他重新包紮。”
穆姝感覺江翊的溫度,還漸漸恢複理智。
“他不會死。”
江翊伸手拍了拍穆姝的肩膀,聲音溫柔如同春水暖陽。
最後景華情況慢慢穩定下來,隻是還沒恢複清醒。
江翊派人嚴加把手,穆姝忘了自己是怎麼回端王府的。
回來之後便一直渾渾噩噩,心不在焉。
回來之後一頭紮進屋裡,不出來。
穆姝真被吓到了,不僅僅是因為景華求死,還有一切似曾相識的感覺。
似曾相識的絕望。
————
暗室之中,三麻子已經被嚴刑拷打的皮開肉綻。
身上沒一塊皮肉是好的。
審訊的男人不耐煩,從椅子上勃然而起。
抽開身邊的匕首,惡狠狠直接插在他的胸口。
“嗯……”撕心裂肺的痛意傳來,三麻子渾身顫抖,死死咬着唇瓣。
他抵死不從。
忽然木門被人打開,龜殼男子從外面進來。
手裡提着一把沾滿血迹的遼刀,鋒利的刀齒上都是凝固的血。
男子走到三麻子面前,扒開他因為浮腫而沒辦法睜開的眼睛。
将遼刀扔在他面前。
“這拔刀,便是取你姐姐性命的那把刀。”
原本眼神麻木無光的三麻子,眼神微微轉動。
遲緩了很久,才擡起眼睛,看向面前的刀。
想要出聲,可幹涸的嗓子,卻一點生意都發不出。
鼻腔裡的鮮血流到嘴裡。
腥甜的味道侵蝕舌根。
三麻子不相信,嘴唇幹裂,撕裂唇瓣,一口帶血的唾沫呸在男子的身上。
審訊的男子見他這樣,更加惱火,伸手轉動匕首刀柄,在血肉裡生擰。
三麻子疼的青筋暴起。
緊咬牙關,不坑一聲。
他的反應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這麼一個好賭成性,自私的混球,怎麼面對嚴刑拷打,隻字不言。
龜殼面人不緊不慢,拿出帕子,擦了嚓身上的污穢血漬。
看他反應,仿佛再看這個玩物,冰冷的眼神裡滿是蔑視。
“你姐姐死了,可你侄子還活着,你說他若是也死了,你這個舅舅,該如何?
”
三麻子嘴角一道冷笑。
自從看到面前的遼刀,他眼底的光,便一點點熄滅下來。
撕裂的唇瓣上面鮮血順着嘴角往下流。
眼底帶着挑釁,直接打死他,他也不會多說一個字。
龜面男無所謂的挑了挑眉,轉頭看向身旁的男人。
“日夜不停,留着氣。”
他就不信,什麼人的嘴這麼硬。
伸手将帕子甩在一邊。
推門離開。
還沒等走出去幾步。
就聽見後面一陣匆忙呼喊。
“大人,三麻子咬舌了。”
龜面男眼眸漆深,輕歎了口氣。
“死就死吧,這場麻煩看來是甩不掉了。”
“那人怎麼辦?”
“怎麼辦?直接扔在京城商會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