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沉,天上繁星點點。
京城外,一隊商隊正裝運着滿車的貨物,穿行在樹林小道中。
寒風吹在臉上,想看不見的冷刀子,刮過皮膚,順着口袋袖子往裡灌風。
坐在第二輛馬車上的小夥,冷得渾身哆嗦,緊了緊身上的棉衣,靠在馬車上,疲憊閉眼想睡覺。
一旁的镖師老師傅,見狀一巴掌拍在小夥頭上。
“天黑走夜路,也敢打瞌睡!不想幹了?”
“師父,天也太冷了。”小夥不情願的坐直身子,搓手靠在馬車的木箱子旁。“夜半三更,好人家誰不在被窩裡睡覺做夢呢,誰跟咱們似的,喝風冒雪的連夜趕路。”
老镖師從懷裡掏出酒壺遞到小夥面前:“精神點,别丢份。”
随後叼過一旁的煙鬥子,引着火折子抽煙。
“東家說這批貨要的急,就算晝夜不停,也未見得趕到。”
小夥癟嘴,小聲搗鼓:“要的這麼急,知道的是送布匹,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麼——”
小夥話還沒說完,就聽嗖一聲,耳邊傳來一道冷箭破空的聲響。
近在咫尺,吓的他手裡的酒壺都沒拿住,掉落在地上。
寂靜的黑夜中,任何動靜顯得格外清楚。
“師父……”
小夥轉頭看師父,隻見方才還坐在馬車上的老镖師,已經摔倒在地上。
身上正是被方才那隻冷箭,正中老镖師的左腹。
“師父!”
小夥大驚失色,從馬車上跳下來,沖上去将老镖師扶起來。
老镖師痛苦的捂住腰上的傷口,并未射中要害,可冷箭力道之大,疼出一身冷汗。
周圍的走镖師傅,掩護在各處,如臨大敵。
“王師傅,這怎麼辦?”
衆人不知如何是好,紛紛把目光轉移到中箭的王镖長身上。
王老镖師咬着牙,艱難從地上站起身,朝着周圍黑暗的夜色,拱了拱手:“不知在下當了好漢,道上做生意講究清白幹淨,若是要錢财,也請現身出來,要錢要物,知會一聲就好。”
“……”
空氣陷入沉默,除了風聲吹過枝杈發出的聲音,再無回應。
小夥子頭一回跟着師父走镖,偏偏又碰上這危機場面。
看似高大的身形也止不住顫抖,臉色吓得慘白。
“師父,他們……”
衆人屏氣凝神,暗處再次射來一隻快箭。
這次沒有瞄準人的方向,而是直直對準了車上的被白麻布包裹嚴實的貨物。
在場中人皆是,臉色一變。
看來是劫貨的。
老镖師臉色凝重。
若是尋常要錢的還好招架,可硬生生來這一處,搞不明白用意。
如今敵人在明,他們在暗。
容不得談條件。
可若是丢了貨,回去也不好跟東家交代。
還沒等說話。
黑暗之中空氣中亮起點點星火,勢如破竹。
王老镖師皺眉,将小夥護在身後:“不好!快躲開!”
帶着火焰的箭矢朝人群射過來。
本來還僵持在原地的人,瞬間四散而逃。
北風烈烈,引得火種迅速蔓延。
點點星火,瞬間變成一片火海。
小夥拉着王老镖師往一旁的空地樹林裡跑。
王老镖師臉色蒼白,緊緊捂住傷口。
看着站在身後的熊熊火焰,神色凝重:“箭身上塗滿火油,看來是早有預謀。”
轉眼便是春闱狩獵的日子。
王公貴族,官員子弟,六品一上的官員都可以帶着家屬親眷,參加圍獵。
大涼開國皇帝,當初是通過武力奪取天下,血雨腥風,因而武将英雄輩出,武藝高強,英勇善戰。
盡管現如今文官當道,卻也無法撼動武将的地位和根基。
圍獵場上,高處一塊巨大的高台上,衛兵重重把守。
大臣随駕,武士護衛。
不遠處擺放一面打鼓。
鼓聲響起,便象征着圍獵開始。
穆姝跟在邱雲甯一同如場。
江翊此刻已經在内場帶人巡視。
走到馬欄處,選擇的坐騎不是江翊準備的雪裡紅駒。
而是一匹普通的瘦馬。
站在人群之中,并不起眼。
邱雲甯不解,他心裡覺得阿瑾就是穆姝,可偏偏在某些細節方面又叫他動搖。
在他眼裡,穆姝算是他平生認識的人中最驕傲的。
她是絕對忍受不了自己的坐騎,要比别人遜色的人。
她用的東西向來都是最好的。
可阿瑾怎麼放着駿馬不騎,反而是選擇一匹又瘦又老的馬。
這一點,太不象穆姝了。
心裡默默存留着疑問。
穆姝不知道邱雲甯心裡的想法,此時她目光正投向距離看台下面的百官席。
紅藍官袍接連相映,文武百官陸續落座。
一排排宮廷的核心力量圍繞皇帝相對而坐,衆星攬月。
眼眸在某一處突然停住。
默然收回視線。
穆姝眼眸平靜,像一灘毫無波瀾的死水。
從遠處阮通帶着妹妹過來。
阮玥一身暖黃色的錦繡勁裝,身跨東源彎弓,稚氣未脫的小姑娘身上滿是活力。
阮玥看着阿瑾,眼眸一亮,蹦蹦跳跳跑過來。
“阿瑾,你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