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岩庭習慣性挑挑眉梢,轉身回卧室。
杜芊蔚眼神很不經意地瞟過去,發現他房門大敞着,雙臂一撐,白色T恤遮蓋春光。
整個動作行雲流水,等沈岩庭轉頭從卧室回到客廳,還站在原地的她連忙移開視線,忙從碗櫃裡拿餐具盛湯。
剛要去掀鍋蓋,身後腳步聲漸近,“别動,燙,等着。”
杜芊蔚立馬收手避開,雙手托腮在餐桌坐好。
湯盛入白瓷碗,沈岩庭放在桌面發出清脆一聲,說:“不是第一次了吧,想好了再說。”
沈岩庭這人太過敏銳,别墅那晚的事他隻是沒問,現在一通電話,很快發現了她的小手段。
西紅柿濃湯裡飄着豆腐、香菇片、火腿腸絲,杜芊蔚指尖試探性的輕觸一下,感受傳來的熱意。
她眼眸垂了垂,佯裝地氣勢很足,先發制人,“我隻是嘴上說說,假裝一下,對你也不會有什麼影響。”
氤氲的水汽讓他的神色晦暗不明,他張口淡淡道:“不知道杜小姐這樣,你男朋友會不會介意。”
杜芊蔚眼睛撲閃撲閃,語調上揚幾分,感覺他在找理由,辯駁:“我要是有男朋友還用得着那麼麻煩嗎,說不定早就和他領證了,聯姻不就解決了,哪裡還用假裝!你以為我很想這樣嗎。”
她一股腦地說着,突然明白過來,對呀,有了男朋友一切都好辦了!
聯姻這事變數太大,她不能保證杜海東的承諾一定有用,但如果她有男友就不一樣了。畢竟杜海東知道,她要是逼急了能直接領證。
而且沈岩庭各方面條件都很好,可信度很高,想來最能堵杜海東的嘴。
使用一些特别手段,把主動權轉移到自己手裡,還是很有必要的。
她心下拿定主意,朝對面的人喊道,“師兄,那你能不能再幫幫我,假裝一下我男朋友。”
這話一出,沈岩庭與她對視的眼神蓦然深沉,仿佛有什麼東西在閃動,停頓片刻後忽然垂眸,輕笑一聲。
杜芊蔚摸不準他的意思,添加砝碼,“我可以支付租金!”
湯還剩六七分燙,沈岩庭扶碗挪到她手邊,深沉又溫和地打趣:“看來不是新歡,是金主啊,那杜大小姐覺得我值多少錢。”
能用錢解決的算什麼事兒,她了然地點開兩人聊天框,往裡轉了一筆金額,解釋工作内容:“隻需要騙過我爸爸就行。”
“隻是假裝一下,不談感情,也沒有太出格的行為,”她怕沈岩庭不答應,忙補充道。
“為什麼是我?”
還能為什麼,因為杜海東上次都見過他了,再換人真實性大大降低,但杜芊蔚不想讓他覺得自己隻有他一個選擇,拿喬着回:“不為什麼,你比較合适,也可以是别人。”
沈岩庭這時候關閉手機,投向她的眼神像是藏着巨大忍耐,“杜芊蔚,我不陪人過家家,對虛假名份也不感興趣。”
“咱們好歹算朋友吧,你又不虧!”
“誰要和你當朋友。”杜芊蔚聽他沉聲回了一句。
杜芊蔚氣得猛地從座椅上起身,覺得自己此刻像一個自娛自樂的跳梁小醜,“好,是我自作多情行了吧,我就不應該問你,我收回剛才的話!”
說完她立馬轉身離開,隻是下一秒手腕被人輕輕握住,停頓幾秒後那人問:“湯不喝了嗎?”
還喝什麼湯,她不想和不是朋友的人一起吃飯,“不喝了,你自己喝吧,我一點都不想喝呢!”
她掙開手,砰的一聲關上卧室門。
座椅被她起身的動作掙得歪到一邊,桌面上的湯這時候也不再冒熱氣。
沈岩庭眉眼間有化不開的深色,片刻後把湯倒進流理台。
杜芊蔚氣呼呼倒在搖椅上,覺得沈岩庭這人不近人情得要命,兩個人之間的過節細究起來,不過她撞破了他的另一面而已,哪裡至于一直到現在都不願意和她稱一句朋友。
小氣鬼。
杜芊蔚大一入學時,沈岩庭已經研一,雖然她很多情況還不熟悉,但并不影響她從各個途徑聽說學院裡的這位明珠。
而兩人的見面也來得很快。
在禮堂,沈岩庭作為研究生代表西裝筆挺站在在台上,以非常完美的舉手投足和一張帥的很直白的臉,展現了一場簡短發言,過程不超過三分鐘,語速平穩到像人機,眼神甚至沒變化多少。
明珠雖好,可行為如此清湯寡水也實在了于生趣,杜芊蔚想。
人也見了,好奇心已經滿足,杜芊蔚呆不住那麼冗長無趣的開學典禮,幹脆躲下樓。
拐角處不知名的灌木植物郁郁蔥蔥,杜芊蔚推側門逃離在即,沒想到正碰對上這位剛剛還在演講的明珠。
男人立在一旁,西裝扣子完全解開,領帶也松散開來,微垂着頭在綠蔭下吐出一縷白煙。
他渾身透着濃濃的散漫和不耐煩,而禁止吸煙的标識就貼在身後的玻璃門上。
這是兩人第一次碰面,也是她第一次見沈岩庭就發現他截然不同的另一面。
莫名有種禁忌的吸引感。
從這時候杜芊蔚就知道,這人絕對不是刻闆印象中傳統天才那一挂的,至少和大多數人認為的不一樣,當然,這并不影響他的冷漠和毒舌,這也是她後來才感覺到的。
杜芊蔚推門的動作停住,與此同時,沈岩庭也擡眼看見她,他濃眉一蹙,淡淡把煙掐滅,替她把玻璃門推開,随後一句話沒說轉身離開。
像是她無故闖入打擾了他。
之後,杜芊蔚總會留意沈岩庭身上的味道,卻從未聞到他身上任何煙味。
而她也多次撞破沈岩庭投向自己的眼神。
她向來不擅長琢磨眼神裡的意思,隻覺得這種眼神像是窺探,又像某種警告,并從中嗅到了滅口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