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
沈淮之緩慢重複了一遍這個詞,似笑非笑,“我怎麼不知道,我還有一個真愛。”
“我沒說你現在就有,也許以後會出現呢?”
秦舒予坦蕩地道:“可能我也會有。”
以他們倆的關系,談論真愛似乎有些荒誕,但其實也算合乎情理。
他們不是追逐愛情的自由戀愛,在秦沈兩家合作的新項目正如火如荼的建設之際,一張結婚證,更像是蓋了印章的合同,而非贊美詩裡玫瑰的代表。
這個道理不需要誰說得太明白,秦舒予心知肚明,沈淮之也自然清楚。他面上輕哂:“所以,你要為你的真愛做些什麼嗎。”
“……這很難說。”
秦舒予下巴枕在桌子上,前方的手辦手中高舉着一把短劍,劍尖離心髒的距離隻堪堪一寸。
短劍可以拆卸,她将它拿下來,放在手裡來回戳弄着:“我還不能确認,他到底有多重要。”
一切的禮物都自有價格,真愛是個稀缺的東西,她還不能确定自己能為了所謂的愛情付出多大的代價。
甚至她很懷疑,自己會不會為愛情心動。
秦舒予明顯進入了某種放空的狀态,沈淮之的視線在她眼睫上停了停。
秦舒予不會無緣無故提起或想到這個話題,他沒有掌握她行程的習慣,可這不代表,他看不出她此時正在想什麼。
但他也不會去幻想那些尚未發生的事情,沒有根據的假設毫無意義,更何況,他對愛情的态度一向頗為輕慢。
沈淮之冷漠地打斷她的想象:“如果你非要找個東西思考,書架上有很多書供你選擇,也比你現在思考的事情重要得多。”
有些東西婚前協議裡寫得很清楚,無需過多贅述。
這話題到此為止就可以了,沈淮之無意再去讨論,但偏偏,秦舒予不會随他所願的那樣安靜下來。
“我才不要,對你的書毫無興趣。”
她沖沈淮之做了個鬼臉,繼續用短劍在白紙上留下一個個不起眼的印子,延續自己的思路:“仔細想一想,真愛這種東西還是不要出現了,感覺很奇怪,像在演電影一樣。雖說我也不是沒排過話劇。”
“陳玉雙肯定不會有我這種感覺,她的前男友我怎麼看都好渣,結果她分都分了,還悶悶不樂……還挺重感情的。”
“邱泊的話……呃,其實最初他失戀的時候我還有點幸災樂禍,結果後面他砸錢把人追回來又把人甩了。意義在哪,他腦子真的沒問題嗎?”
“隔壁市周小姐的父親,我聽說當初也是……”
秦舒予掰着手指把周圍能想到的人全提了一遍,然後長舒一口氣,心滿意足地得出結論:“戀愛真可怕。”
一個沒注意,手中的短劍“啪嗒”掉落在地。她微微一驚,準備彎腰去撿,被沈淮之搶了先。
他沒将東西還給秦舒予,眸光似有輕嘲:“終于說完了?”
之前聽于樂秋喊秦舒予“魚魚”,他本對這閨蜜間的親密昵稱沒什麼想法,就在剛剛,忽然覺得非常貼切。
秦舒予話多的時候,很像是水裡的魚在吐泡泡,一個接一個,密集,源源不斷。
而且一碰就炸。
秦舒予分不清沈淮之神情上的輕怠是針對這個話題,還是她本人。
她眯起眼嗆道:“如果有人願意跟你在一起,肯定不是因為看中了你的紳士風度。”
沈淮之不為所動的在文件末尾簽下自己的名字,“紳士風度的問題,我們曾讨論過。”
“顯然,你的記性和說話的頻率呈明顯反比。”
?
“那你就是品行和财富呈明顯反比!”秦舒予奮力反擊。
沈淮之唇角牽着笑:“多謝誇獎。”
“……跟你這種人聊天真沒意思。”
秦舒予憤憤發現自己在不要臉的領域還是稍遜一籌。
手上空了,少個東西擺弄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她伸手,向沈淮之讨要,“把劍給我。”
沈淮之沒有理她。
秦舒予剛才在紙上戳來戳去的動靜也很吵人,如有可能,他更希望秦舒予一同擁有魚那樣的安靜。
但秦舒予擁有的是雀鲷魚一般的行動力。
見讨要失敗,她立即伸手去搶,沈淮之擡高手腕,身高的優勢在此有了體現,一個玩具而已,敵不過她被激起脾氣,下意識站了起來。
下一秒,“好痛!”
傷沒好全的腳踝承受了它現在還不該承受的重量,秦舒予腳一軟,連帶着整個人都撲在了沈淮之身上。
他座椅的扶手橫在中間,向下墜的中途,她的肋骨狠狠撞到了扶手的前端。
秦舒予能感覺到扶手包裹着柔軟的海綿皮革,較真來說,她現在和一頭撞到車輛的前方座椅上的痛感相差無幾。
但她依然氣惱地拍了一下沈淮之,“都怪你!”
平白受了一巴掌,沈淮之有些微的不悅。
他教養極好地克制住了:“還能起來嗎。”
被這樣一提醒,秦舒予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現在是什麼模樣。
她在以一種十分狼狽但親密的姿勢趴在他身上。
一邊的膝蓋跪在皮質的椅面上,另一邊卻還虛虛抵着椅子的邊緣。白皙的小腿緊靠着他的大腿,西裝褲的面料細微拂過,明明隻是尋常的織物,仍帶起一片藕斷絲連的酥意。
與此同時,她的上半身幾乎和沈淮之貼在了一起。
下巴結實地抵在他的肩膀上,頸側的皮膚被她的呼吸浸染,微微側頭,柔軟的唇瓣幾乎要擦過他的喉結。
頸部實在是重要的地方,沈淮之扶着她腰的手臂一緊。
秦舒予不敢亂動了。
但很快的,她的另一支腿承受不住這樣别扭的姿勢,下意識一彎。
彼此的些微距離被填滿,這一下,她徹底跪在了他的身上。
她與沈淮之從未那麼近過,哪怕是同床共枕,中間也遠遠隔着。像現在這樣幾乎是貼在了一起……
她抿唇,心跳急促,幾乎要振破鼓膜,鼻尖浸繞于他身上的清冽,避無可避。
秦舒予的臉不明顯的一紅:“能起來……”
她想起沈淮之不喜歡被人近身,微弱的底氣不足。
她起身想要退回去,與此同時,沈淮之也适時松開手臂給她放行。
動作普通,帶着他一貫的冷靜,随着他的放開,那股被體溫蒸騰的好聞香氣淡了些許,秦舒予不明顯的一頓,這才注意到他眼底不為所動的清明。
……她那麼迷人美麗的仙女不小心投懷送抱,他竟然都不打算扶她或者挽留或者意亂情迷一下?
秦舒予豎起眉心,那絲微弱的退讓瞬間給憤憤不平讓了路。
她堅定地撐起手臂,勉強直起上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