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電話的時候,沈淮之正在和莊滿準備後續的收尾工作。
“死”這個字眼分外尖銳。
沈淮之眉心狠皺,瞬間想到了剛離開不久的刑銳鋒。
他猛得站起身。
眼中狠厲之色一閃而過。
他語速極快:“你在哪?先保護好自己!定位發給我,認得出周圍都有誰嗎?”
秦舒予在那頭呼吸急促,一邊嗚嗚一邊口齒不清道:
“你記得把我的浏覽記錄全清空了,那些漂亮裙子漂亮首飾漂亮包能陪葬就陪葬,要是陪不了,嗚嗚嗚那你就送了吧但每個月必須給我往地下燒一頓蜜汁雞腿不然我做鬼都不會原諒你的……”
沈淮之眉間更深,“别想太多,一切都交給我。”
他步伐匆匆,毫不停留地踩過地上被掃落的紙張:“你知道那些人的目的嗎,或者,描述一下周圍環境。”
話音落下,他才察覺到自己現在語氣稍硬。
秦舒予驚慌的神情浮現在眼前,他緩了緩,聲線放低:“舒予,你不會有事的。”
“相信我,别怕。”
低沉的聲音,被聽筒過濾,顯出與平時截然不同的柔和。
秦舒予的呼吸忽然一窒。
……救命。
沈淮之……突然變得那麼溫柔?
相信他。
别怕。
這是真實存在的嗎。
不是遺言讓她産生的臨終前幻覺……?
秦舒予的試探小心翼翼:“這裡比較特殊,你可能幫不上什麼,不過,我真的好害怕……”
電話那頭的人在此刻出奇耐心。
語調一貫而之的冷靜,卻奇異地讓人鎮定下來:“你會沒事的。”
或許是因為她示弱,沈淮之稍稍一頓,聲音更加溫和:“舒予,你還能描述周圍環境嗎。”
……!
幻覺,居然還沒有消失!
她下意識咬着唇:“周圍很黑很大,隻有蠟燭和旗子在到處飄,最中間擺着一個棺材。”
“蠟燭和棺材?”
沈淮之皺了皺眉。
他吩咐莊滿記下,又問:“還有别的麼。”
“嗯……旁邊還有個倒計時,紅彤彤的,看上去很吓人。”
秦舒予盯着頭頂的倒計時,不太想繼續說了。
皺皺鼻子,她打開了通話錄音:“我等下要去找棺材裡的女鬼拿重要的任務道具,老公,你能不能再安慰安慰我呀……”
集團大樓内,因着沈淮之少見的行色匆匆,幾個秘書正猜測發生了什麼。
“出什麼事了嗎?我就沒見過沈總那麼急。”
“會不會和江城分部有關……”
“感覺不太像,沈總不是都處理好了嗎?”
“莊助理也匆匆跟着出去了,到底是怎麼了……”
她們想不清楚,有意跑到走廊。
從這個角度,勉強能看到公司樓下,沈淮之的專車已經就位。
他步履匆匆,甚至是親自拉開車門。
将要坐進去的時候,又不知為何動作一頓。
“……任務道具?”沈淮之眉頭緊鎖。
“對啊。”
秦舒予軟着語氣,提起這個還有些不高興:“我出來玩密室逃脫,秋秋好可惡一直在吓我,現在我還要一個人出來做任務拿道具。”
“沈淮之,”她又喊他,“你還記得我剛剛的遺言嘛。”
“……”沈淮之默了默。
遺言。
密室逃脫。
真相大白。
周圍嘈雜,他伫立在寫字樓前。
這發展荒謬到,他都難得有一瞬覺得恍惚。
沈淮之揉了揉眉心。
或許,是他這段時間太忙了。
又被邢銳鋒影響。
……才誤會秦舒予是被綁架。
莊滿還在旁彙報:“沈總,别墅周圍的監控還在調取中,預計還有……”
“……不必了。”
沈淮之打斷他,“夫人沒事,已經找到了。”
“那麼快。”
莊滿驚訝,“那夫人在哪?”
“她在……”
沈淮之頓了頓,實在不想說出“密室逃脫”這四個字。
他在電話裡沉默的時間有些長了。
秦舒予不明所以,還以為他沒聽清。
她換上嗲聲嗲氣:“女鬼好可怕,之前她出來的時候,全場的蠟燭都滅了,嗚嗚,我的生命是不是也會像那些蠟燭一樣熄滅……”
平時總喜歡跟他吵架的親親妻子都這麼害怕了,溫聲軟語楚楚可憐,沈淮之肯定會心軟軟吧。
心一軟就會繼續鬼上身。
變成溫柔的,讓人不自覺想沉迷的模樣,耐心安慰她。
……再通通被她的手機錄下來!
秦舒予心裡啪啪打着小算盤,現在就隻差錄音了所以沈淮之快說——
“你的任務,有時長限制嗎。”
……?
恢複正常了?
秦舒予不甘心地眨着眼:“有啊,不過打電話的時候倒計時會暫停……老公,這裡好暗,我真的好怕呀,嗚。”
……咦,還沒反應?
信号不好,沈淮之沒聽見?
她皺眉,嗓子掐得更細:“啊,好可怕,我該不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吧!嗚嗚嗚嗚,你,難道你不想多跟你美麗可憐的妻子多說幾句嗎。”
“……”
手機的那頭又安靜片刻。
秦舒予剛要暗罵這什麼運營商信号怎麼那麼差。
沈淮之似是微歎了一聲:“你還是好好做任務吧。”
秦舒予:……??
她低頭,通話結束,系統冷冰冰地提示錄音已保存。
她不敢置信。
所以,沈淮之聽見她撒嬌,不僅沒有心軟軟……
還挂了電話???
不是說男人最吃小嬌妻這一套了嗎。
她這種級别的小嬌妻都打動不了他??
艹,狗東西也太難伺候了吧!
錄音計劃未半而中道崩殂,她想象中拿着錄音質問他的場面也破碎了。
秦舒予失魂落魄,又憤憤不平。
怨氣過重,連鮮紅的倒計時在上方滴滴作響,她都表情冷漠。
哦。
還有兩分鐘。
所以呢。
溫柔沈淮之會在這兩分鐘裡突然出現補上她的錄音嗎。
當然不會。
不僅不會,他剛剛還冷漠無情地挂了她的電話。
前後轉變隻相差了不到三分鐘。
……男人,好善變!
秦舒予失去世俗欲望地靠近了棺材。
低頭。
裡面的女鬼披頭散發,一身白衣染血。
面目猙獰,眼球凸起,胸口插着一把血迹斑駁的劍。
她目光虛焦地掃了一眼:“……我拿到劍就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