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少年卻不一樣,她就算沒有完全搞懂胖子要做什麼,也能明白他最終要把這少年“拆開”的想法。哪怕他身上可能有些另外的秘密,他要面對的危險依舊是可見的,明确的,迫近的。
這孩子的一切表現,都不太像作惡的少年犯,那隻剩一種可能了,他就隻是個被綁架後丢下來的普通孩子。思及此,達姬不免更加憐惜。而一想到這隻是出現在她眼前部分,她未得見的地方,不知又有多少孩子在經受這番磨難,她簡直氣得難以保持冷靜。
聯邦,聯邦政府,到底在做什麼!該死,真想現在就弄死那個死胖子,帶着随便什麼刀啊炮啊沖出去和外面那幫子人打架,哪怕她當場死亡呢,也比在這裡亂想讓她感覺輕松!
可惜的是,今天胖漢醫師可沒有忘記鎖籠子,她如今,不過是個連囚籠都出不去的困獸罷了。
宋年來時,便見到了這樣的場面——一位年輕女士站立着,隔着籠子凝望着另一邊籠子裡明顯被摧殘得不輕的蜷縮着的少男,哪怕以她的角度隻能看見他的背影。
這女子生得真好看,若說典星是落入淤泥之中的一顆雖然踩上去會硌腳但又不是不能忍受的小石子,那她便是落入淤泥之中的一條花枝,枝頭的花朵凋零,又再次吸收養分,毫不在意地繼續成長,而後熱烈地、頑強地綻放。
以她的美貌,就是在地上區也是足夠稱之為頂尖的程度了,這樣一朵嬌花落入地獄,簡直令人驚歎。恐怕,見過她的人,無不被其吸引,為其駐足,而後……将其毀壞。
宋年覺得,人是一種最樂于摧殘美的生物,一種手賤、嘴賤、心更賤的生物。不是說沒有人願意珍藏善待這朵花,而是這樣的人在地下區幾乎絕迹罷了,這女子身上衆多混雜的味道足可以證明這一點。
宋年輕輕的閉了閉眼睛,以自己在地上區上學時接觸到的,他們對于女性的教育和規訓,這陌生女子所遭受的一切,完全足夠摧毀她了。
而宋年如今見到的,卻是這朵理應埋葬在塵埃泥土中的白玫瑰再次生長之後的樣子了,她依舊保有身上銳利的尖刺,甚至變得更加堅硬了。女子身上的裙子破損着,足夠看到大腿根的程度,而她身邊明明有擺放着不少裙裝的架子,她仍不急于更換,她簡直坦然自若得如同随時能夠優雅的拉起小提琴的頂流演奏家。實際上,以宋年“品嘗”到的信息分析的話,女子甚至是穿着這一條破裙子和房間裡其他的異性在一起兜了一圈的。雖然房中的異性都沒有近距離接觸她的樣子……不對,典星和她的距離很近過,奇怪,為什麼感覺自己的心不太舒服?不是用藥劑之後她很有經驗的那些不适感,而是一種陌生的,她從未體驗過的,酸澀、腫脹的感受。
宋年搖搖頭無視了這種陌生的感覺,大概是用藥太多累的吧,她想。她繼續觀察着已經震驚地轉頭看着自己的那位大美女,“品嘗”其身上那種“進化”的味道,不由感歎——好堅韌的生命啊。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這女子分明在如此點着衆多清潔燈擁有充盈清潔空氣的空間之中,吸收瘴毒。
是的,地下區無處不在的那些瘴氣中的瘴毒,是可以被□□主動吸收的。而方法十分簡單,隻要在有瘴氣存在的地方,于□□之上創造一些傷口,瘴毒自然會争先恐後地往血肉之中鑽去。可,這是一種極痛苦,而收效甚微的方法。在地下區人們漫長的嘗試中,證實了這種方法如果是成人使用的話,根本達不到使身體産生異變的程度就會機體崩解;拿孩童嘗試的話,雖然确實能夠承受更多毒素,卻也達不到成為“異鬼”的水平。至今,隻有天生就可以和大量瘴毒共存的孩子才能是“異鬼”。
眼神一黯,少女看了眼她一會兒沒看住就又添新傷且傷口異常吓人的典星,眉頭微皺。吸收到血肉之中的瘴毒,和呼吸到肺腑的瘴毒不同,它不能靠呼吸清潔空氣再次代謝出來,所以清潔燈幫不上忙。也許剜肉削骨,在清潔的環境中長出新肉的話就可以除去吧?隻是也許罷了,少女也未曾見誰這麼實驗過。
不知怎的,宋年又看向那見着她進來就快速舉起手捂住自己的嘴,然後小聲驚叫一下之後隻好奇盯着看的大美女,對她說:“别再吸收了……會死。”唔,嗓子疼,聲音也啞得不行,這也難怪,畢竟動用了那支藥劑,身體大概快到極限了。反正這不是重要的事,少說點提醒下就行。
達姬聽懂了,她眼睛睜大,顯然有些驚訝,一時沒有回話。
宋年也沒有關注美女的反應,她弄壞了兩個關着人的鐵籠的鎖——很簡單的金屬大鎖,不論她用毒腐蝕還是純靠力量都可以破壞掉,抱着還在昏迷的典星就要往外間走。少男手上束着的紮帶她倒是沒給他拆掉,盡管兩隻手腕被他自己磨得滿是勒痕,紅腫殘破,頗讓人覺得可憐,宋年依然猜得出來這兩條紮帶是防止他自傷用的,于是她選擇了折斷那根阻礙着的鐵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