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很是緊張,頻頻回頭查看閉合着的房門,好像害怕那裡會突然闖入什麼東西來。而對上宋年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又似乎在安撫她,讓她千萬不要出聲。
看着他這樣子,她的火,便又莫名散去了。
宋年甚至在想,要不是她還沒有影響這頂帳篷的本事,倒真是要幫他把帳篷弄大一些,看看這家夥到底要做什麼。
于是沒有得到正确幹預來拯救的帳篷,終于還是承受不住兩個大号“孩子”的體積,它在典星堪堪把頭探入的瞬間,散架了。
金屬件叮叮當當地落在地上,在典星努力維持安靜的這間房間裡,帳篷散架的聲音不小,甚至可以說,猶如驚雷。
宋年看着眼前的這張臉。
他的表情很是驚恐,他似乎又想要回頭查看門口的情況,卻不知為什麼忍住了,繼而他又安慰一般地對她笑,卻更像是在哭。
他哆嗦着,還是盡力鑽進了帳篷殘骸的布料裡。本就是蹲姿,進到布料之下,倒是方便他環抱着自己,往膝蓋上埋着一顆腦袋,像一棵發黴的蘑菇。
宋年随意地同樣在帳篷布下坐着,和典星一起,成了這沒了骨架的帳篷之下唯二的兩個支點。
那些塗着彩的布料就貼着她的頭皮,能投下微弱卻炫目的光,似乎要透進她的眼底。她忽然發現這布料上似乎有字,但筆畫潦草,無法辨認。
筆畫潦草的留言,充滿他個人氣息的小空間,還有實在無法忽視的假裝自己是蘑菇的帳篷主人。
氣氛,很奇怪啊……
宋年不太清楚現在的狀況,但她下意識地挪到了蘑菇身邊。
蘑菇也挪了挪,又給她讓開了一點位置,依舊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你在哭嗎?”宋年想了想,還是問出聲,看他這麼緊張,她也下意識地用的是很小的聲音。
蘑菇抖了抖,擡頭看着她。
确實是在哭。
“如果隻是因為一個帳篷的話……”她欲言又止,由于不太知道這個帳篷的價值,也就不好說再給他陪一個。
以地上區的身份而言,她倒是真的沒什麼錢了。
典星搖頭,終于願意開口說活,他滿含歉意地對宋年小聲嘟囔:“如果等會父親或母親進來,你就說帳篷是我弄壞的。”
“對不起,大姐姐,我隻是想邀請你來家裡玩的,對不起……”
他說完,又裝起了蘑菇。
大?姐?姐?
并不太在意稱呼的宋年,倒也不覺得自己被喊老了,她第一反應并不是惱,而是有種怪異的悚然感。
她不知怎的,很是習慣地輕揪着眼前蘑菇的碎發,看他配合地擡起頭懵懂地瞧着她,便把手掌往他額頭一貼。
很燙,尤其是她體溫比之前還要低的情況下,那溫度簡直讓她感覺似乎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
宋年恍惚好像聽見了一聲來自于自己的:果然是這樣。
腦海裡是一瞬間升騰而起的什麼情緒,卻又在接觸到那雙眼的時候再次被澆滅。
那雙水洗過的眸子,在亮度不高的地方也好似閃着光一般,内裡似乎有信賴,有祈盼,甚至還有眷戀。
她不知道,她看不清,她那樣的能看見空中微塵的眼睛,卻看不清。
她還不夠明白,也還不敢看清……
她隻是騰地一下站起,把頭頂的帳篷布同樣頂得高高的,繼而在被她揚起不少微塵的風中,把它掀開、抛下。
頭頂的燈光如此才得以徹底照在兩人身上。
宋年看着這大約是故意拉起窗簾的室内,再看看那又再次面露驚慌的男孩。
她拽着他,并不聽他小聲提醒她的“危險”、“别出去”,隻大踏步的緊緊抓着那隻過于滾燙的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是實在放心不下于是去而複返的管家胡竹。
胡竹驚愕地瞪着眼,還沒反應過來,那拽着人的女孩已經擡起頭,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