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星出了院子,卻沒有急着回家,他在宋年家的院子門外來回踱步,顯得異常煩憂。忽然,他感覺到自己的行動受到了些阻力,是衣服被什麼扯着了。接着,拽他衣服的手轉而圈上了他的手腕,那隻手冰涼嬌小,不足以完全圈住他的手腕,加上那無聲無息靠近了自己的行為,除了宋年還能是誰。
他此時不願面對宋年,下意識想快走幾步,卻在意識到她還牽着自己,自己的舉動可能會傷到她時停了下來。
其實,典星就算真的拽,也未必能拽得動宋年呀。
“怎麼了?”
看典星停了下來,卻背對着自己,氣場沉郁的模樣,宋年主動發問。
“剛剛……你說的……是真的嗎?”他斷斷續續地說,似乎這話要說出口實在是艱難。
宋年眨巴眨巴眼睛,回他:“放心吧,我沒事的,我隻是想逗一逗她。”
“可是你……确實……沒再長了!”他沒敢抽動被宋年拉着的手,于是隻能一隻手捂着臉,幾乎崩潰地說着話,聲音裡都帶上了哽咽。
宋年看這人又要哭,腦子轉得比平時快多了,不過幾秒時間,她就把另一隻手也伸出去,在典星的刻意配合下把人轉了過來。擡頭,她拿開他捂住臉的那隻手,果然見他眼眶紅紅的模樣,心中暗歎,看着他,對他說:“這也沒什麼,事實上,生長停滞對于異鬼而言也許并不是壞事。”
“異鬼本身就是生長緩慢的人群,也許是我存下的瘴毒太多了,所以直接就不生長了吧。可是你換個思路想想,不再長大的話,不就是等同于不用再面臨活不到成年的定律了嗎?”
“哎?”典星一愣。
他順着宋年的話想,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對呀,宋年不再長大,明明是個隻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事情!在那天夜行中,知道宋年可能時日無多後,他時常為此憂慮,可能是太悲觀了,所以才沒想到這一點,倒把自己吓壞了吧?
他也認真看着宋年,小心翼翼、充滿期待地問:“真的嗎?”是不是怕我傷心,你騙我的?
宋年笑了,她不帶一絲猶豫地回:“當然是真的。”
在典星的歡呼聲裡,被抱起來轉圈圈的宋年,面上帶着笑,心中卻滿是怅然。
真好哄啊……
見過那明明彼此心裡濃情蜜意,相處起來卻非要一追一逃的兩人後,宋年忽然就有了新的想法。
海茵和達姬之間有世俗或家族的阻礙,她和典星可沒有,即使是對她冷淡的胡竹,也沒有真的要阻止典星追求幸福的意思。于是在幾個月前她從地下區回來時,就暗中對典星做了些手腳,當然這新開發的能力是在她做了很多次實驗之後才敢用到他身上的。
既然她無法做到放他離開,所剩的時間又未必還多,不如就任性一把好了。等到她真正沉眠不醒的那天,他就會忘記她,可以一身輕松的去往新的生活。
唯一可惜的是,她現在依然拿駐紮在他手臂上的那圈瘴毒沒辦法,不知道自己離開之後,它們會不會對他造成威脅。她同樣給它們編好了來路,同樣是被綁去地下區,同樣是被奇怪的東西咬了一口,但這一次,救他的不是她,而是胡竹找去的幫手。
這事兒發生之後,不知怎的傳到了安娜太太的耳朵裡,老太太特意找到了宋年。這位年邁的女士,以當年宋年母親送她的宋年滿月宴的請帖日期來推算,确定宋年早已經跨過了成年這道坎。
宋年雖然感覺輕松了些,但還是記挂着自己沒法摸清的未來,怕高興得太早反而會更失望,便沒把這件事告知其餘人。
轉眼就到了約定的出行時間,這次宋年起了個大早,去隔壁登門拜訪。
從胡竹手裡接走典星的時候,宋年可真是被她瞪了好幾眼,這位總是表情嚴肅的女士似乎在警告宋年:護着點兒,别把人又搞得傷痕累累或生病了再帶回來。
至于典星的高燒,在對他關懷備至的胡竹和對小病醫治有一手的安娜女士照料下,自然是順利的退去了。據說,這一次,那個小小典星,沒有再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