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發昏,頭疼,疼得厲害。真是,連她這樣常年忍痛的人都覺得疼得難耐的情況,偏偏身體不聽指揮,讓她不能把腦袋撞到任何地方,來轉移注意力。
直到宋年覺得自己的意識幾乎快要徹底被疼痛折磨得渙散的刹那,她才“聽見”了一聲問候。
“抱歉……你還好嗎?”
那聲音很柔,幾乎能讓人想象出聲音主人秀美溫婉的面龐來,但此時相見的,卻隻是兩者的思想。
是的,在這聲問候之後,宋年終于感覺疼痛漸緩,有時間逐一檢查自身的情況。然而很快,她就發現一切并不樂觀,最先被察覺的是,她的“視線”并不再依托于眼球,而是在這個空間裡浮遊着,無處不在,但很是模糊。這個情況也不太陌生,她還算有些經驗,她猜,她再次“解體”了,也就是說,她現在,大概率不再是一個“人”的模樣,而是一團霧氣。
來不及細想,那柔美的聲音又響起:“實在是不好意思,但是,情況緊急,隻能這樣。”
“因為它已經注視到了你的存在,而我,卻虛弱到了無法制衡它的地步了。”
宋年循着這聲音,把散在四處的“視覺”收攏起來,聚集在一個點,才得以清晰的看見傳出聲音的地方——她的那顆承載着思想和記憶的透明結晶裡。
不過此時,那顆結晶已經變了樣子,一顆桃核不知何時出現,牢牢鑲嵌在結晶的内裡,讓一切顯得更加詭異。結晶的内部有了變化以外,外層也蒙上了一層猶如液體一般的半透明物質,那層物質微微蕩漾,似乎想要裹住整個結晶,卻時不時變得薄弱,繼而裂開一道口子。
确定這些變化來自于自己的核心部分之後,宋年暗自歎氣,她明白,這事情大概率麻煩極了。
她默默緩和着自己剛剛遭受過攻擊的每一根神經,并不急着回應那道聲音,反正,如果有如其所說一般急迫的事情,那聲音總是要解釋明白的吧?
果然,不用宋年催促,那聲音已經再次響起。
“你應該好一些了,對嗎?”
這話語聲傳遞出來的時候,那層液體一般的物質便随之劇烈地蕩漾。雖然宋年并不因此感到不适,但那種視覺效果還是讓人挺慌張的,就好像有人在晃你的腦子一樣。
她于是決定搭理一下這聲音。
宋年傳遞出訊息:“我覺得不太好。”
她似乎聽見一聲很微弱的笑聲,而那柔美的聲音得到她回應,繼而便開始說些怪話。
“首先,很抱歉我無法向你自我介紹些太有用的信息,因為過去了太久,在漫長時光的消磨裡,我必須舍棄掉很多不夠重要的記憶。你可以稱呼我……先行者。”
“還好你來了,要是再過個兩三年,我便會徹底封不住它。若沒人控制它,這個已經岌岌可危的世界,恐怕再也不會有人類的希望了。”
“很抱歉,我剩餘的力量不多,無法為你重現當時的情景,隻能把我認為重要的部分口述給你。”
……
“如今這番慘狀起源于很多年以前,那時候,人類已經能在繁星之間航行。而我們腳下的這顆星球,在人類成為霸主之後,已經逐漸的人滿為患,資源枯竭,物種凋敝,迫切的需要尋找新的能源,或者新的、可供開辟的生命星球。然而航行出去很遠很遠,都難以尋覓到其他生命的身影。”
“這種航行的消耗不小,長期沒有收獲的結果讓一部分人于此時決定放棄,開始考慮在周圍适宜改造的星體上開辟新的居住地,慢慢轉化資源,總有夠用的時候。那段時間的天空總是布滿了飛行器,有時候連陽光都要被他們遮蔽得一點不洩……”
“後來者,如果有一天我們的科技恢複到能夠聯系到其他星球的時候,記得第一時間問問那些移居了的人,一切還好嗎。”
宋年聽到這裡,終于忍不住詢問:“什麼……星球?”
那聲音便靜默下來,似乎對這個問題,震驚又失望,最終,她隻是幽幽一歎,便轉移了話題:“看來,現在的人類,情況不太好。”
“我先繼續說吧,除了放棄的那部分人以外,當然還剩下不少堅持的人,而這部分人并不是全然團結一緻的。在沒有危機的時候,人類也不見得能有多一心向外,所以,當那份似乎能夠改變世界的機緣到來的時候,有人選擇了隐瞞。”
“劇變發生以後,我們才知道,人類的星間航行并不是全無收獲的,可是那樣的收獲,反而不如沒有收獲吧?那是來自于另一物種的,絕對惡意的禮物。顔色古怪,霧氣一樣的東西遮蔽天空,天上飛行的一切東西都墜毀在地,人類的通訊能力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我們甚至無法與相臨的城市接通通訊。而等我們控制住動亂的民衆,追到線索,找到那一批叛徒的時候,他們已經完全瘋了,問不出什麼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