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叫聲接連而起,又有幾人被白骨撞上,幾息的功夫,連骨帶肉被啃食得一幹二淨。
身上的蟲衣被震散,落地的黑蟲轉瞬又附在了早已被蟲衣附滿的族民身上。
未被波及的族民們,依舊一動不動地跪伏着,除了被白骨吞吃的倒黴蛋發出瀕死的慘叫,無一再有任何的反應。
最先爬出白骨的黑蟲們,早已被蟲海淹沒,分不清先後。
洶湧的黑蟲潮還在積累,不一會兒,被擠出黃金冢的不止是白骨了。
黑蟲如過境的蝗蟲般,迅速朝着四面八方奔湧而去,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謝恒:“沉香還有作用,站着别動,蟲子怕火。”
周子骞很是艱難才穩住了雙腿,看着越來越近的黑蟲潮,雙腿很快又開始打顫:“蟲子……蟲子要過來了!”
“救……救命啊!!!”
周丁蘭的心理防線卻已是潰不成軍,埋頭奔逃向另一個方向,并迅速沖出了蘆葦蕩燒出的火圈。
周子骞握緊拳頭,隻得快步追了上去,及時拉回了徑直往湖水中沖去的妹妹。
夜已深,花春盎沒骨頭似的癱在了謝恒的身上,在喧嚣中迷迷糊糊得起了睡意,謝恒隻能将她抱在懷中,想要阻止卻騰不出多餘的手。
幹脆攔腰抱起花春盎,跟着踏出了無法傷及活人的火圈。
最後一點沉香散盡,藏匿的生氣顯現,始終跪着的張老大夫最先注意到了他們。
再三的叮囑被當做了耳旁風,眼神中盛滿了怒火。
而後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們,盡管渾身包括雙眼被黑蟲遮蔽,卻能準确無誤地轉向他們。
黃金冢中的聖物們,盡數爬出了坑洞,朝着誘人的生氣奔湧而來。
黑蟲潮繼續在擴張。
張老大夫忽然站了起來,指向了四人,冰冷地說道:“吃掉他們!”
一語畢,跪伏在地的族人們紛紛站立起,身上的黑蟲簌簌得往下落,恢複了初時的模樣。
他們随意得抄起腳邊的木棍與石頭等趁手的武器,仿佛之前什麼都未發生一般,照着張老大夫的指示,氣勢洶洶得朝四人追趕而來。
剛才對張老大夫的喊打喊殺,仿佛隻是荒誕可笑的南柯一夢。
高大的蘆葦蕩越燒越矮,湖上被隔絕的妖風吹進,将圍住張老大夫面部的圍巾吹落,露出了他被火灼燒過的坑坑窪窪的一張臉,隻見全臉無一片好肉。
猝然,一支利箭擦着他醜陋的臉破空而過,将即将要洞穿周家兄妹胸膛的斷手釘死在了地上。
斷手劇烈得掙紮着,卻難以擺脫幾乎完全嵌入地下的利箭。
又是幾支利箭飛過,将跑在最前端的怪物們釘死。碰上極速奔跑的族人們,則連射三箭圍成一小柱圈,将明顯失了理智的族人完全困在柱中。
“跟我走,我帶你們離開!”
在糟糕的蟲子,恐怖的怪物,與奇怪的遠古之人的合勢攻擊下,斷頭的張永明攜帶弓箭突出重圍,帶着四人往矮矮的火圈沖去。
族民與怪物一般僵硬得跑着,跑動的過程中,黑蟲紛紛爬回了他們的軀體。
族民與怪物重新容納了惡心的黑蟲,隻聽排山倒海的咔咔怪響聲傳來,不多時,黑蟲潮褪去,族民與怪物卻跑跳得愈發快了。
不大的島嶼中,全是咚咚咚的重重落腳聲。
在張老大夫的指揮下,壓制張永明的人也沖了來,張永明趁亂沖将了上來,重新穿好的豎領長袍,将胸口被割開的長傷口給遮擋住。
失血過多導緻語氣極其虛弱,勝在缺失頭顱看不出臉色是否蒼白。
蘆葦蕩燃得快,滅得也快,待得燒到了杆子,火勢就小了。
幾人跟着張永明跑近時,大火的尖部隻到了幾人膝蓋的位置。
張永明的箭矢無往不利,謝恒将指尖剛剛沾上的朱砂撣淨,随後抽出靴中的匕首,反手解決掉幾隻淩空撲來的怪物,抱着半夢半醒的花春盎追了上去。
周家兄妹隻會點花拳繡腿,勉強掄倒幾個怪物後,連忙也追了上去。
岸邊停立着幾艘漁船,隻有先行上了船,才能占據領先優勢。
無頭人張永明領着四人迅速上了漁船,結果謝恒剛剛撥槳駛離了小島,緩過了勁來的小胖墩,抱着兩塊早已涼透了的酥餅,從密密麻麻的族人與骨塊間推擠了過來,邊跑邊喊道:“大哥,你的酥餅!”
來去匆匆,周家兄妹沒有趁手的武器,隻能用雙拳與雙腳,勉強将率先遊追而來的怪物給打掉。
漁船離岸早,能追平漁船的怪物少之又少,謝恒便抱着睡熟的花春盎坐在一旁,安靜得劃動着船槳,偶爾碰上周家兄妹力所不及的,再一匕首飛去,将妄圖爬上船的怪物給插中。
周家兄妹每每死裡逃生,都極有眼力見得合力将匕首又拔了回來,并遞還給了關鍵時刻可以保他們一命的謝恒。
張永明則筆直得站立在船頭,遙遙地拉弓,将追擊上來的幾艘漁船給挨個射穿。
漁船四處破了洞,很快漏了水失去平衡,沉入了水中。
坐上漁船的族民們,跟着漁船落了水,隻能不甘得遊回小島。
小胖墩人小個矮,沒擠上擁擠的漁船,隻能在低淺的湖岸邊站立着,用力地再一次喊道:“大哥,你的酥餅!”
這一回,響亮的聲音碾壓一切聲音傳來,雖一如既往得囫囵不清。
張永明又取一根箭搭在長弓之上,下意識得對準聲源處,迅速将弓拉滿并松手。
在兄弟倆對視上的那一刻,箭矢已離弦。
小胖墩僵立在原處,雙手一松,懷中的兩塊酥餅掉入了湖水之中,唯一露出骷髅頭骨的小眼睛,隻夠容納下泛着冷光的箭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