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恒摸了摸她的頭:“外祖與母親争吵了半年,到底還是沒犟過母親,掏空家底填了十裡紅妝,送她出了嫁。”
勒馬停在都城城門前,頂着“無诏不得入朝”的聖旨,轉身回了邊境。
他再沒法對着她罵“頭發長見識短”了,她也再沒法對着他罵“固執守舊的老古董”了。
父親愛護女兒,女兒心疼父親。
花春盎想了想,說道:“可公娘嫁入後,公爹再無升遷。”
“恩。”謝恒點頭,“父親雖品行不佳,才華卻有,是為當時年輕一輩中的翹楚。”
花春盎問道:“公爹不知娶了公娘可能會影響仕途?”
兩代至尊皆忌憚曹将軍,為此傾注了許多精力,又怎會因一二狀元改變心意?
“色字頭上一把刀。”謝恒冷笑道,“母親絕色,剛見上一眼,他便一見傾心,發誓要明媒正娶。”
可惜他高估了己身在聖上心中的分量,也高估了見色起意的山盟感情。
空有一身本事,卻郁郁不得志,正是他後來自暴自棄的一大原因。
謝恒:“婚後不久,母親便懷孕了。初時,父親很是高興,直到三個月後,請動太醫例行把脈時,查出了雙生子。”
花春盎心中咯噔一聲,話題怎麼會回到了雙生子上?謝恒将她心中的擔憂說出:
“雙生子是為不詳,孕有雙生子的普通人家,無法在孕期得知胎兒情況,卻會在雙生子誕下當時,将他們摁入恭桶中淹死。龍鳳呈祥,雙龍或雙鳳,卻會給家裡帶來血光之災。”
不論貴族還是平民,若懷有雙生子,為了大家族或小家庭的榮耀,無一例外都會将其扼殺掉。
花春盎急道:“公爹也信了?”
謝恒點頭:“母親初嫁之時,正值父親的事業上升期,父親得知母親所孕乃雙生子後,屢次勸母親将孩子打掉,卻都遭拒絕。
新婚夫妻雖無感情基礎,溫存之下卻也濃情蜜意,母親與他說了許多,許諾孩子降生後,将其中一個孩子送至遠離皇城的地方偷偷養着,一生一世都不相見,他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可謝家主家一直隻有謝恒一個獨子,花春盎有點不敢再往下猜測了:“太醫洩密了?”
謝恒:“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父親想花大價錢請求太醫保守秘密,但涉及雙生子,太醫卻不敢收,并如實上報給了聖上。父親連夜請罪,聖上并未接見他。
後來也不知是太醫洩的密,還是家中奴仆洩的密,亦或是聖上有意縱容,朝中諸臣也得知了。君心難測,與父親交好的同僚紛紛勸他為了仕途打掉孩子,謝家族老也頻頻登門相勸,大街小巷也開始傳起了雙生子的歌謠。
在各方壓力下,父親寝食難安,本就不堅定的意向到底折返了回來。母親知曉他心意,于是極力避開了與他的接觸。
飲食全由院中小廚房負責,吃飯前先用銀針檢測,再由貼身侍女試毒,安胎之藥方也找數位大夫一起看過,再由小廚房單獨熬制。同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直安穩護胎到了八月份。”
花春盎訝然:“就這樣,還是沒攔住公爹?”
婚前算二人的生辰八字時,花春盎是有聽說,謝恒是個早産兒。
但謝恒身體強壯,與體弱多病的早産兒八竿子打不着,便不大在意。
謝恒低頭看着她,眼中滿是眷戀:
“那日,父親喝了許多酒,硬闖進了母親的房中,哭訴自己仕途不順,母親一時心軟,便允了他留宿。時隔八月未曾溫存,父親幾次三番想破戒,念及胎兒月份大了,母親便半推半就得應允了。”
“溫存”二字,讓花春盎的小臉,一下子就紅了。
謝恒假作并不知她的羞赧,隻自顧自說着:“大夫也說過,月份大時,适當行房帷之事并不影響。事實也确實如大夫所言。問題出在——”
話說至一半,倏然捧住她的後腦勺吻了上去,在她憋得七葷八素之時,才不舍得放開:
“在雲雨之歡達到頂峰時,父親吻住了母親,繼而咬破了藏在後槽牙處的堕胎藥,将其混着津液送入了母親的腹中。母親發覺時藥效已然發作。”
知道真相時,該如何的痛恨,才能在今日若無其事得将其說與她聽?
花春盎暈乎乎得睜開了雙眼,暗道,如若來日郎君要以此種方式喂她毒藥,她怕是也避之不及。
卑鄙無恥!
謝恒描述得着實露骨,聯想自己與他洞房時的光景,花春盎的面龐更是紅得如煮熟的蝦般。
羞赧與憤怒同時折磨着她,讓她無暇應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