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無星,黑黝黝的長街,連一盞亮着的燈籠都沒有。
三枚和裴元一行人,奮力狂奔在出城的狹長巷道裡。
邢正包後,一邊四處張望警惕四周,一邊低聲詢問三枚:“為什麼要跑?那群黑衣人有什麼問題嗎?”
跑得氣喘籲籲的三枚,被他問得一愣,轉頭看他,有些奇怪地反問道:“不是你喊的刺客嗎?”
八耳反站在三枚背着的鎖魂箱上,也跟着“咯!”了一聲,仿佛在應和三枚的發問,道:“我聽見了,就是他喊的刺客!”
掂了掂扛在肩上的老妪,邢正點頭:“是啊。”
三枚又是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人家是刺客,肯定有備而來,我判斷了下形勢,以寡敵衆,我們勝算不大。”
“而且呀,我看那群人襲擊的目标,應該是那個眯眯眼的太子,這時候不跑豈不是要被誤傷?”
她說得頭頭是道,最後還學起了他爹的小老頭滄桑語氣,特别語重心長地勸道:“咱們小老百姓的,還是不要卷入皇權貴胄的是非裡去最好,否則要吃大虧的!”
裴元聽得嘴角一抽:......這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腔調?
“可是,”邢正快跑一步與三枚齊肩,将别在腰上的令牌一摘,舉到她的面前,道:“我的身份是朝廷任命的官役,對襲擊太子的刺客不僅不出手援救,反而視而不見奪窗逃跑。”
他一臉憨厚,特别誠懇地問道:“傳出去,會不會不太好?”
越聽臉色越僵的三枚,被他問得一愣,飛奔的步伐蓦然頓住,背上的八耳不妨,差點後空翻和她互相撞頭。
“咯!”脾氣暴躁的八耳,沖着三枚的耳朵低吼了一聲。
三枚此時卻顧不得收拾它,隻呆呆地轉身,指着邢正那張黑炭似的大臉,恍然道:“對哦,我忘了你有官銜在身,還有你,好像是什麼世子爺,還得跟那太子打交道的關系。”
“什麼什麼世子爺,”裴元折扇又“啪”地一聲打開,昂首挺胸地道:“爺乃鎮國大将軍府,裴元裴世子是也。”
三枚連連點頭:“嗯嗯。”
“那、不如你們現在折返回去,看用不用幫幫忙?”
邢正還真思考起了三枚建議的可行性,想了一會兒,指了指肩上的老妪,“那你們呢?”
三枚:“我有事,二毛他們還等着我呢。”
邢正撓頭:“二毛是誰?”
三枚:“二毛是我在小漁村認識的一個孩子,不止他,還有雲丫和魚兒,王小花和小胖......”
見兩人話題越扯越遠、越扯越離譜的裴元,白眼大翻,折扇拍在掌心“啪啪”作響,強行打斷了兩個憨貨的神對話。
“我說你倆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啊,什麼時候了,擱這烏漆嘛黑的小巷子裡拉家常?”
折扇精準地杵到邢正黑臉上,裴元瞪他:“你!就你這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蠢貨,活該你一輩子窩在這個犄角旮旯不入流的小地方當個被人呼來喝去的小捕快!”
邢正被一個大長句噴得腦子打轉,張口想要反駁,卻找不到點,莫名其妙地道:“你作甚罵我?”
裴元罵完人便懶得理他,折扇将人拍開,指着三枚:“還有你!你——”
剛想無情鐵嘴噴她幾句,卻見黑暗中三枚的杏眸亮晶晶地盯着自己。
裴元的後頸忽而感到有些發涼,顧忌到事後被某個活閻王算賬的可能性,話到嘴邊打了個轉,默默地吞進了肚子裡。
他狀似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算了,懶得說你!”
“你們兩個本末倒置的家夥,現在刺客的事重要嗎?”
堂堂太子爺身邊,難道就缺他們兩個打手?衙門的捕快和護在李巍身邊的高手難道都是吃素的?
再說了,現在回去能補救得了什麼?
守在李巍邊上的那個尖酸刻薄的小太監,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肯定給他們幾個人狠狠地記上了一筆!
現在回去就是去送人頭的!
“當務之急,兩件事!”裴元伸出了兩個手指頭,“找到被害少女的屍體,還有揪出老妪背後的勢力。”
他說着便看向三枚,“這兩個問題,你都能解決吧。”
三枚眨了眨眼,也學他伸出了兩個手指頭,“第一,我現在就是要帶着老妪到埋藏着被害少女的屍體那兒。”
“第二,”她皺着臉,敲了敲背後的鎖魂箱,“還待薛婉茹的提示,目前可知的,老妪背後的貴人,權勢極大,能隻手遮天的那種。”
其實三枚原本猜測那個背後的貴人,是掌管眧州府城的縣令,畢竟整個府城都在他的掌控之下。
但現在想來,卻覺得沒那麼簡單。
邢正也道:“知縣大人不會這樣的人,他比誰都重視眧州百姓的民生安危,絕對不可能會與老妪那樣的人同流合污。”
折扇抵着下巴,裴元慢悠悠地道:“你們說,太子和三皇子突然間出現在眧州,是真的因為長曜離京一事,還是另有隐情?”
“還有,李巍怎麼知道老妪的存在?而且,你這隻雞——”
“八耳,”三枚舉手,打斷道:“耳聽八方的八耳。”
黑暗中,裴元肆無忌憚地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才接着說道:“任誰的房間裡出現一隻稚雞,都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而且它還像個老大爺似的溜溜達達,夠顯眼了吧?他竟然問都不問一句,甚至連個眼神都沒有給,太奇怪了!”
邢正也跟着蹙起了眉頭,“你這麼一說,我怎麼覺得他對房間裡有誰,具體都是哪些人,都了如指掌一樣。”
“難道,太子就是殘害無辜少女背後的貴人?”
三枚撓了撓下巴,“是或者不是,親自去看看便知了。”
裴元和邢正不約而同看向三枚:“去哪裡?”
三枚:“穿越雨林,找到薛婉茹的屍體,招魂問話。”
邢正:“可是在野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