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一秒自己還在眧州府衙的别院,眨眼卻落入了這冰冷如霜的湖水裡。
忽而腦中靈光一閃,陸衎擡手在脖子上摸索了一下,撚起被他用紅繩串着的五铢錢。
看着手上的小小銅錢,陸衎若有所思:這湖水,莫非就是這銅錢所指引的鏡湖?
就在陸衎凝神望着手裡的那枚五铢錢時,一聲堪稱撕心裂肺的尖叫聲,從後方乍然響起。
“啊啊啊啊!!!!”
這個聲音......
陸衎循聲側目,就見離他不遠處的湖水裡,有顆小腦袋時隐時現。
小腦袋的主人,正撲騰亂竄個不停,雙手毫無章法地随便揮舞着,像是在與某個看不見的敵人進行殊死搏鬥。
他的心頭莫名一慌,沒有絲毫猶豫和耽擱,立馬一頭紮進水裡,快速地朝那人遊去,越靠近越覺得那人很眼熟。
陸衎猶如一支離弦之箭,幾乎是眨眼就來到了溺水者的身邊,腦袋剛鑽出水面,一眼認出了溺水的人,正是三枚。
三枚被水嗆得面色發白,頭發淩亂,緊緊閉着眼睛,顫抖的嘴唇漸漸發紫,卻咬牙切齒憑着一股氣,張牙舞爪地在水裡拍啊踢的。
“三枚。”陸衎從身後抱住了人,本想抓着三枚的身體,将她向上托舉出水面。
沒想到剛一碰到三枚,她便瘋了一般,抓着自己的胳膊就是又咬又撓,水下的雙腿還往他的身上胡踢亂踹。
陸衎知道她估計是被吓壞了,本想輕聲安撫她幾句,沒想到身下蓦然一痛,三枚的小腳準确地踢中某個地方。
額上青筋猛然一跳,陸衎咬着牙,心想幸好是在水裡,有阻力緩沖,三枚那一腳才不至于将他踢傷。
本來不想多作計較,但三枚掙紮的動作越來越大,陸衎近身又被踹了幾下,忍不住在她耳邊低聲斥道:“你!往哪兒踢呢!”
見邊上還有一隻稚雞在水裡一上一下撲騰掙紮,他蹙着眉,騰出另一隻手,粗魯地掐住了八耳的雞脖子。
“嘎——”八耳有些渙散的豆眼蓦然一瞪,接着翻了個白眼,便昏了過去。
接下來三枚的反應更是出乎陸衎的意料,在認出自己後,又哭又笑,居然像隻八爪魚一般,緊緊地纏在自己的身上,還十分依賴地粘着不放。
想到這裡,陸衎習慣性垂手,大拇指指腹就要去撚纏在腕上的佛珠,不想卻是摸了個空。
他的眉頭輕蹙,将長袖往上稍微一拉,用來定心的佛珠串,不見了。
估計是先前三枚抓着自己胳膊胡亂咬啃的時候,便掉落沉到湖裡了吧。
喉結輕輕一滾,陸衎忽而又想起三枚哭哭啼啼抱着自己不放的畫面,他盯着自己的手掌,剛才自己好似就用的這手,将人緊緊懷抱着的。
“怎麼了?”
見陸衎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啊看的,邢正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咳,”陸衎輕咳一聲,道:“沒什麼。”
他面無表情,将手背到身後,輕握成拳,又緊了緊。
“哼!”裴元皺着鼻子,“一定有問題!”
“砰!”
船艙突然傳出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往地上重重地砸了什麼東西。
陸衎瞬間一個箭步,眨眼便沖到了船艙口:“怎麼回事?”
面上被陸衎跑過刮起的冷風,狠狠扇了一巴掌的裴元,嘴角一抽,眼神蓦然升騰起一股熊熊的八卦之火,他看着依舊有些摸不着頭腦的邢正,問道:“新奇吧?這輩子還能在陸在野的身上,看見名為緊張的情緒。”
裴元一字一頓地道:“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
三枚将雲丫遞給自己的木雕狠狠往地上一摔。
木雕砸在地上,“啪嗒”碎成兩半,一半磕在三枚腳下,一半咕噜咕噜滾到角落。
“蔣敏生這個臭老頭,竟敢耍我!”
嚯的一下将腳邊的木雕踢飛,三枚二話不說,抄起鎖魂箱就要沖出去,被二毛抱在懷裡的八耳聽見動靜,“嘎咯”一聲,拍着翅膀竄到三枚的肩上,豆眼犀利,充滿狠勁。
俨然一副要與人算賬幹架的氣勢。
雲丫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見狀二話不說,抓起堆在角落的磚頭,連忙跟在三枚的身後。
王小花和魚兒對視一眼,也跟着拿了塊磚頭在手裡。
“怎麼回事?”
陸衎突然出現,擋住了三枚的去路。
見她衣襟微亂,他特别自然地擡手幫她整理好,低頭又問:“蔣敏生又是何人?”
裴元挑眉,激動得又戳了邢正一下,“瞧瞧,瞧瞧。”
邢正抽回自己的胳膊,無奈地瞥了他一眼,“你消停點!”
快步走到陸衎的身邊,蹲下身子撿起地上的木雕,仔細辨認了一會兒,才道:“這個,是蛇尾?”
三枚擡手就要揮掉邢正拿在手裡的木雕,卻在半空被陸衎握住了手腕,她用力往回一抽,抽不動,須臾才氣呼呼地道:“赝品!假貨!”
“蔣敏生不僅敢用赝品作祟,還要害我命喪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