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習慣了陸衎的懷抱的三枚,熟練地從他的懷裡探出頭來,眯着眼左右環顧一圈,發現歪七扭八、嚎啕痛哭的人群裡,唯獨不見孟莊和小屋子的身影。
“在那裡!”
倒在地上也不忘緊緊抱着鎖魂箱的蘭哥,眼尖地看見孟莊被小屋子拽着往人群裡擠。
他立馬掏出身上的彈弓,随手抓起地上的碎石,單眼瞄準孟莊的左腿,用力一拉,石子如離弦的箭一樣,破風射向目标人物。
“啪!”
正中孟莊的膝蓋窩。
老頭吃痛,踉跄地跪倒在地上,拖拽着他的小屋子被帶得也向後一摔,毫不意外地倒在了孟莊的身上。
震天的轟鳴聲逐漸平複下來,漫天的塵土也慢慢趨于安靜。
“完了完了,全玩完了!”
小屋子從孟莊的身上爬起來,黑乎乎的小手抱着小腦袋,頹喪地癱坐在地上。
“完了完了,嗚嗚嗚,古桐樹倒了,水神大人肯定摔壞了,嗚嗚嗚嗚......”
孟莊趴在地上,腦袋暈乎乎的,耳邊嗡嗡嗡全是小屋子的哭聲。
“咱們辛辛苦苦準備了兩年,就要擴延成功的陸地,這下全叫那古桐樹砸爛了吧,嗚嗚嗚......”
“嗚嗚嗚,我阿姐啊榆次啊,估計也沒了......嗚嗚嗚,老祖宗啊,這下該怎麼辦呀......”
聽見小屋子的嗚咽哭喊,邊上已經呆傻住了的水尾寨村民,也跟着紅了眼眶,有些甚至還跟着哭了起來。
“閉嘴!”
孟莊雙拳緊握,狠狠地砸在地上,“哭哭啼啼,能解決得了什麼事!”
他推開哭得最厲害的小屋子,慢騰騰從地上坐了起來,一改往常慈和寬厚的樣子,恨恨地罵道:“哭什麼哭!還什麼都沒确認清楚,你們就在這兒哭,沒事也叫你們哭晦氣了!”
“都是你将這些個人引進寨子裡,才有如此大禍!你還問我怎麼辦?”
小屋子被罵得一愣,哭都忘了,眼淚卻還嘩嘩地往下流淌着。
她呆呆地看着水牢的方向,轉頭,就見三枚抱着雙手、嘴角挂着譏笑,好像幸災樂禍的樣子,心中驟然升騰起一股洶洶的怒火。
猛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小屋子揮舞着鐵棍,怒目圓瞪,眼裡充滿恨意,張牙舞爪地沖向了三枚。
“都是你這個狡猾的、狠毒的女人!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
小屋子的怒吼,好似一個開關,将那群因為古桐樹的倒塌、而暫時忘卻了攻擊的水上人喚醒,他們重新握緊了武器,氣勢洶洶地又開始繼續圍攻三枚他們了。
蘭哥剛站起身,就見那群水上人又虎目圓瞪地朝他們圍來,殺氣騰騰的。
“怎麼回事,他們怎麼不跑了?诶诶,這是又要圍攻我們啦?”
三枚撐在陸衎的肩頭,又開始眯眼眺望遠方了,當遠處隐約出現一個慢吞吞的黑點時,又開始笑了。
聽見蘭哥的話,她淡笑道:“不用怕。”
“你今晨過來尋我前,你們老祖宗,有沒有跟你交代過什麼?”
蘭哥擡頭,眨了眨眼,忽而一拍額頭,“有!”
他将懷裡的鎖魂箱放下,伸手在衣裳裡掏了掏,一邊找東西一邊撓頭道:“你是不是、是不是先從陸少卿大哥的身上下來先?”
那群水上人越來越靠近,蘭哥怕陸衎抱着三枚,等下不好施展功夫。
“咳咳。”
三枚不知為何,蘭哥說的話和語氣明明很正常,但她不知為何,莫名感到有些心虛,耳朵瞬間漲紅,臉頰好似有些發熱。
故作猛烈地咳嗽了幾聲,掩飾了下自己的尴尬和不自在,接着她才故作鎮靜地拍了拍陸衎的肩膀,示意自己要下地。
陸衎冷冷地睨了眼多嘴多舌的蘭哥,環着三枚腰身的手賭氣似的稍稍一緊,眼看三枚有些急了,才喉結一滾,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地上。
還沒松手,三枚已經急躁地掙脫了他的懷抱,抓起小八耳就塞到了他的懷裡。
舌尖抵了抵後槽牙,陸衎看了眼代替三枚位置的小八耳,不動聲色地歎了一口氣。
耳朵粉粉的三枚,彎腰時趁人不注意拿手對着臉頰扇了扇風,擡眸卻見蘭哥睜着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看着自己的時候,狠狠地瞪他:“看什麼看!”
她猛地直起身,小手特别自然就往陸衎的懷裡伸,一點沒注意到陸衎錯愕的眼神和瞬間僵住的身子,就将他放在懷裡的破瓷碗給拿了出來。
三枚深呼吸一口氣,掌心撐着破瓷碗晃晃悠悠、要掉不掉,接着怼到蘭哥面前。
“開始吧,把東西放進碗裡。”
她看着渾身是血、一瘸一拐地從拐角出現的小坂妹,清淩淩地道:“是時候把你們姑祖奶奶,給迎回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