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應該暫時告一段落了才對,怎麼還這麼神神秘秘呢?
陸衎仿佛沒有聽見裴元一直在邊行叽叽咕咕的聲音,仍舊一動不動地看着邢正打撈女屍的方向。
“啧!”裴元氣得在後面張牙舞爪,又是吐舌又是伸拳頭的。
離了小三枚,你陸在野難不成就是個鋸了嘴的葫蘆,悶不吭聲,高冷得像一座冰山一樣!
他好像忘了,陸衎本來就長了一張陰晴不定的冷漠臉。
“浮出水面的屍體,終于都捕撈完了。”看見等在岸上的陸衎和裴元,邢正沒等船停,抱着小八耳一躍便上了岸。
一張黑臉全是沉重的神色,他道:“有些甚至一碰就爛,最後根本沒法确定,是否跟埋在雨林裡的斷臂數量一緻。”
“但少說也有六七十具,腐爛程度不一。”
邢正一邊說,一邊走向陸衎:“你那邊怎麼樣?”
“孟莊招了嗎?那個叫做小屋子的孩子,又是怎麼一回事?”
冰雕一樣的陸衎,終于動了,擡手捏了捏鼻梁,他淡聲道:“孟莊招不招,都難逃一死。”
隻不過是早死晚死、死得多慘的區别罷了。
他冷聲說完,直接轉身離開。
“诶!”裴元指着陸衎的背影,咬牙切齒地對着邢正道:“你瞧,他拽得跟個什麼似的!”
“看我見了小三枚,不讓她好好收拾你一頓,我就不姓裴!”
——
裴元以為三枚和小坂妹還在水尾寨,其實她們比陸衎一行,還要早一步上了岸。
蘭哥帶路,由小坂妹驅使水虺巨蟒,帶着三人繞近道回了水都。
此時此刻,三枚正領着一瘸一拐的小坂妹,和心不在焉、東張西望的蘭哥,走在一條黑咕隆咚的小洞裡,一步一步走向鎮山神玉玺所在的洞府。
“三枚阿姐,我們就這麼、這麼去見我家老祖宗啊?”蘭哥咽了咽口水,有些心虛地道。
粉色絹布雖然被他好好地收進了懷裡,但叫魂的竹籮卻是從破瓷碗裡不翼而飛了。
雖然當初老祖宗隻是将東西交給到了他的手中,什麼都沒有說,甚至連交代一句該如何呼喊玉娘姑奶奶的話都沒有。
在水尾寨叫喊的那幾句話,還是蘭哥臨時抱佛腳,找村裡的老人問的。
那天從洞府裡帶出去的東西,除了一塊小小的絹布之外,其他都沒了。
此行,他算是空手而歸了。
蘭哥實在愧疚得很,看着三枚懇切地道:“要不,我再到水尾寨裡,好好喊一次?”
這次他一定汲取之前的幾次經驗,喊得更大聲、更賣力、更有氣勢一點。
不想三枚卻是搖頭:“不用了。”
她拍了拍自己背上的鎖魂箱,有些奇怪地看了蘭哥一眼,道:“水尾寨所有被困亡靈的魂識,都在這兒呢,你再回去喊啥喊?”
亂叫亂吼,小心引了啥不幹淨的東西上身,到時請神容易送神難,有你好苦頭吃!
蘭哥聞言,眼睛陡然一亮:“你是說,我玉娘姑奶奶,已經回來了?”
三枚睨了蘭哥的整理得整整齊齊、服服帖帖的胸膛一眼,餘光掃了後頭氣喘籲籲、又瘦又小的小人兒,眼尾一挑,輕聲道:“應該是吧。”
“啊?”蘭哥撓頭,什麼叫做“應該是吧”?
怎麼又說得這樣模棱兩可了。
他還想多問幾句,就見三枚早就扭頭走遠了,隻剩一個小小的背影,和地上拖得老長的黑色影子。
蘭哥忽而低頭,就見呼哧呼哧喘着粗氣的小坂妹,十分吃力地走到了他的身邊。
看着臉色蒼白卻一臉堅毅的小坂妹,蘭哥忽而覺得,三枚之所以有耐心停下腳步,回答自己的疑問,全是為了等這丫頭跟上。
“要不,我還背着你?”蘭哥對着鼻青臉腫的小坂妹道。
小坂妹一愣,捂着脖子慢慢擡起頭,她看了蘭哥一眼,搖了搖頭:“不了,總是麻煩你。”
“我是來替我們蛇族賠禮贖罪來的,哪能讓你背着。”
負荊請罪的典故,小坂妹開蒙的時候就學過,她低頭的動作牽傷處,疼得她龇牙咧嘴,看着握在另一隻手裡的小木棍,心想:雖然簡陋,但聊勝于無吧。
小坂妹一邊想着,一邊慢吞吞沿着洞壁往前走。
聽說鎮山神玉玺,是個溫柔又仁慈的活神仙,但願她肯見上自己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