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老歸老,腿腳甚是靈活,木棍揮舞十下,總能讓她擊中一次。
“跑?你還敢跑!看我打斷你的狗腿,看你能跑到哪裡去!”
“啊啊啊!!!”
逼仄的院子限制了阿醜逃跑的速度,和躲避的範圍,木棍實打實砸在他的身上,又痛又麻。
疼痛,喚醒了他遲來的理智。
他一邊躲,一邊求饒:“痛痛痛!!奶呀,我不敢了,别打了别打了,我不敢頂嘴了!”
不知道跑到第幾圈,白老天終于跑累了,木棍撐在地上,她氣喘籲籲地叉着腰,狠狠瞪着阿醜。
“混賬東西,給我跪好了,晚飯前不準起來!”
同樣喘着粗氣的阿醜,聞言條件反射一樣,“噗通”一聲,就地跪了下去,黝黑的面龐瞬間又皺成了苦瓜。
“咋又罰跪啊!”
白老太聞言又是一聲暴喝:“你不敬尊長,不服管教還敢頂嘴,難道不該罰嗎?”
“還敢埋怨我總是發脾氣,自個兒怎麼就不知道好好反省反省!就你這樣兒沒形不着調的,哪天不氣上我七回八回的?”
“我看你是越來越瘋,心也越來越野了。”
阿醜腦袋向下一垂,剛才的膽氣已經不複存在,不僅再不敢頂嘴了,整個人慫得都縮成了一團。
“哼!”
一把搶過阿醜手裡的旱煙杆,小老太哼了一聲,轉身就見三枚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
她這才想起,院子裡還有個更目中無人、更口無遮攔的丫頭。
小老太于是雙眼一瞪,準備将炮火對準三枚。
三枚眼尾一挑,無所畏懼。
被她抱在懷裡的小八耳,更是精神抖擻,豆眼瞬間瞪大,随時準備迎戰。
前一刻還鬧得雞飛狗跳的小院,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空氣的流動仿佛瞬間凝滞,眼神對峙的兩人一雞之間,好似彌漫着無聲的硝煙。
氣勢較量,無聲無息。
大戰,即将一觸即發。
周圍環境安靜得幾乎落針可聞,于是乎,歪七扭八跪在後頭的阿醜,嘴裡小小聲的嘟嘟囔囔,特别輕易地就随風飄進了人的耳朵裡。
“我怎麼就野了?整天被關在雲閣裡頭,不瘋才怪!”
——
說錯話的白阿醜,不用打也老實了。
她戰戰兢兢地坐在飯桌上,端着飯碗黏在三枚的身邊,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嚼着白米飯,簡直食不下咽。
三枚倒是吃得不亦樂乎,碗裡的飯菜堆成了小山,還在不斷往裡夾。
她大口吃肉,大口吃菜,完全感受不到白老太的怒目而視。
“吃菜啊,幹吃白米飯多沒滋味!”
她反客為主,給白阿醜夾了兩筷子五花肉,扭頭又呼哧呼哧海吃了起來。
小八耳在飯桌的另一邊,也是埋頭“嘎巴嘎巴”嚼着白黍米,吃歡了不時還擡頭“咯”上那麼一聲。
隻有白老太,臉色氣得一陣青一陣白,眼裡的怒火都快要奪眶而出。
她一會兒恨鐵不成鋼地瞪着自己那愚蠢的孫女,一會兒怒視大快朵頤、胡吃海塞的三枚,心中越想越氣,就差把自己給氣飽了。
“啊!”
吃飽喝足的三枚,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喟歎:“真是許久不曾這樣,酣暢淋漓地吃上一頓如此合我胃口的好飯菜啦!”
白老太嘴角一抽,看着三枚一點正行沒有地歪躺在她家的長榻上,眼裡滿滿的都是嫌棄。
“小姑娘家家,坐沒坐相,随随便便就在别人家躺下,好像沒骨頭似的,睡相更是沒眼看!”
她忍了又忍,勉強将心頭的惡氣給忍了下去。
從三枚的話裡,阿醜聽出了她是在誇贊自己的好廚藝,驕傲地一挺胸膛,正想故作謙虛地說點什麼,剛一擡眸就對上白老太的一雙厲眼,吓得又縮回了腦袋,又朝三枚身邊挪了挪。
“呼!”
猛吸了一口旱煙,恨恨地吐了出來,白老太敲了敲桌邊,沉聲道:“說吧,你到底想知道些什麼?”
吃太飽有些發飯暈的三枚,打了個哈欠,舒舒服服地伸了個大懶腰,才一手撐着腦袋,側躺着面向白老太,慢吞吞地道:“老太太,聽說過一個叫做木清梅的小姐嗎?”
“你——”
白老太瞳孔一縮,又蓦然瞪大,回神過後,慌慌張張地落跑到門口,警惕地左右張望了一下,才将門窗全部關上。
她三步并作一步,疾走到三枚面前,壓低聲音問道:“打聽這個作甚?”
似乎想到什麼,白老太抓着她的胳膊,聲音發顫:“你,認識阿梅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