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自拔的葉絨在經過又是半個多月的審查後終于又獲得了需要有夥伴随同的自由出入基地的權限,呃,好吧,這好像和沒自由的時候也沒多大不同。
這半個多月的各種檢查雖然沉迷小視頻的葉絨沒在意,但是連丹後那個研究狂都抽他的血看他的資料看膩味了,畢竟正常人的狀态他和普通人沒半點兒差别,而不正常的狀态,抱歉,沒有能量,老子不幹。
又是閑得翻通訊錄的一天,實在是受不了葉絨的電話攻擊的大古終于也屏蔽了他,并且在不想拉黑葉絨但逐漸抓狂的瑪雅的委婉告知下,很難得的空出來整整兩天的時間帶他出去玩兒,遠離基地和手機(重點)。
并沒有什麼旅遊攻略的大古在艱難的篩選後,決定帶葉絨去坐電車看海。
無所謂的葉絨還在悄悄打量着大古,試圖找個合适的理由诓他變一會兒等身迪迦陪自己玩兒,然後在得知大古的提議後,葉絨看了他一眼,一言難盡的沉默。
作為一個海上基地,作為一個擁有面向大海的玻璃窗卧室的勝利隊隊員,葉絨十分想詢問一下大古同志,白天黑夜的對着海你就不膩歪的慌嗎?
還跑出去看……
閑瘋了吧這是?
然後他還是跟着出門了。
作為時代前進的遺留物件,葉絨得承認這個叫什麼江之電的綠皮小電車還是有點兒值得懷念的價值的,但是對于沒有藝術細胞的葉絨來說,能多看它十分鐘都是自己有耐性了,所以帶孩子的大古同志不得不絞盡腦汁地想着别的招,起碼今天睡覺前不能讓他回基地,這可是來自隊長的任務。
坐在這個類似火車的電車上葉絨無聊的直打盹兒,大古看他實在是悶得慌,就帶着他下了車。
這個江之電的電軌兩邊都是馬路,隻不過一側的是挨着民居,另一側的則是圍着護欄挨着大海。
電車暫停的站台還是有很多人,大古拉着蔫兒哒哒的葉絨往前走了好一段兒路,才停下來站在有護欄的那一側的馬路上,在一段被特地留出來的觀景區吹吹海風解乏。
恹恹的葉絨猛地被微涼的海風一吹還打了個激靈,倒是顯得有了些精神。
大古拍了拍他的後頸,張開雙臂面對大海,俊秀的臉上帶着明朗的笑:“看,雖然都是大海,但是在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時間從不同的角度看還是會有不一樣的感受,米斯忒魯,你這樣看着,有沒有感覺大海更加廣闊了?心情有沒有好一點?”
被猛烈的陽光照着的大古好像也在發光,葉絨展望了一下海面,因為陽光的混合它的顔色都要比夜晚看的淺淡一些,卻也減少了來自廣袤海域的壓迫感,海面上的船遠遠地籠罩在氤氲的水汽中,小小的一隻又朦胧,倒是有那麼一點兒詩情畫意的感覺,葉絨多看兩眼,情緒也真的沒有那麼恹恹了。
大古也沒有介意葉絨的不搭腔,隻是眼看着他确實沒那麼無趣到厭世一般的表情變得平靜輕松,很自覺的就當他是默認了。
然後他看看四周,拉着葉絨走到一個角落裡,率先脫掉了鞋子把長腿伸到護欄外面試圖用海水洗一洗他那不是很臭但也絕對不好聞的腳丫子,帥氣的臉上還笑眯眯的,像個小孩子一樣。
葉絨嫌棄的看了他一眼,完全沒有丁點兒嘗試的意願,大古硬是扯着他的手把人按下來坐着,大方的展示着自己舒适的表情試圖誘哄小朋友:“米斯忒魯,你也來試一試怎麼樣?海水表面被陽光曬得暖暖的,超舒服的哦!”
“不,我才不要。”
葉絨堅定的拒絕,不經意的接觸到旁邊老先生和善的笑容非但沒有放松,甚至覺得十分尴尬。
公共場合光腳丫子泡腳什麼的,雖然不是他這麼幹,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陪着一個會這麼做的朋友居然比他自己一個人這麼幹還要尴尬的多,甚至于他還覺得,簡直丢死人了!
這麼幹的大古倒是沒有一點兒不适的感覺,但是好歹也是個大男人,見勸不動葉絨,他也就泡了不到兩分鐘,就自己站起來主動把鞋子穿回去了。
大古:雖然剛下腳是很暖啦,但是多泡一會兒就還是覺得腳底闆好涼的說 ̄□ ̄||
穿好鞋子蹦跶了一下,大古眺望了一下海面,突然想到什麼,轉頭對葉絨道:“呐,你要是不想看海的話,我們去海港怎麼樣?我知道有個地方是漁船回港的地方,那裡能撿到很多新鮮的海鮮,運氣好還能找到很多獨特的東西,處理一下不管是用來做手工還是别的都非常棒的。”
葉絨猶豫了一下,有點兒心動:“有很遠嗎?”
也不是沒看過海,但是他還從來沒有去過漁港那種地方,聽上去好像蠻有趣的樣子。
大古:“也不是很遠,我們可以打車去。而且那邊附近還有一片賣食物的地方,都是新鮮的海鮮做出來的,便宜又好吃!”
好吃的?一聽大古提到食物,葉絨正在考慮的腦袋瞬間卡殼,然後馬上應承了下來:“好啊好啊!我們去那裡看看吧!”
“那我先叫車了。”
大古笑眯眯的看着葉絨被成功‘拐騙’,容不得他反悔,趕緊去路邊兒上攔車。
…………
喧嚣,腥臭,還有不知道哪裡跑來的食物的香氣和海鮮的腥臭味兒混合在一起,簡直令人作嘔。
這是葉絨下車後對于這裡的第一印象,尤其是那充滿攻擊性的氣味兒,葉絨更是反射性的就要轉身重新鑽回車裡離開。
但,遺憾的是他隻能站在潮濕的地面上看着完成任務的計程車飛馳而去,而他則被為此地而來的大古緊緊抓住,生無可戀。
被大古拉住的葉絨捂緊了口鼻,腳底下紋絲不動,渾身上下都散發着抗拒的氣息,睜大的眼睛盯着大古,不可置信的仿佛能說話:
你說的就是這種地方?!你怕不是想我(找)死。
大古摸了摸鼻子,拉着葉絨就往人群深處鑽。
葉絨不情不願地被拉扯着走,當察覺到他們走的越來越偏僻,腳下開始出現礁石時才猶疑不定的主動跟上。
大古走在已經沒有幾個人的坎坷小道上主動帶路,終于開口和葉絨解釋:
“我說的那個地方雖然也是在這個漁港附近,但是其實也有些偏僻。因為路不好走,所以去的人不多,也是之前有一次的搜救任務,無意中發現的那個角落。等會兒你看到,一定會喜歡上那個地方的。”
已經走在礁石區的兩人小心的走下眼前陡峭的溝壑,在這個和他差不多高度的溝壑裡感剛剛落地,轉身就又要爬上起碼增高了一倍的巨大礁石。
大古身手敏捷的竄上去向他伸出胳膊,葉絨嫌棄的瞥了一眼他手掌上的泥沙,幾下爬到上面,經過訓練的身手已經不比他遜色。
剛上又要下,葉絨低頭看了一眼不算低的高度差,要不是已經看見下面小海岸上的景色,真的會以為大古在耍他玩兒。
不大的海岸邊鋪了一層海沙,海沙上又鋪滿了各色的海貝和海螺殼,大大小小,越是靠近岸上就越是暗淡也破碎的多。
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有各自的小夥伴,年輕的也已經十六七歲,最年長的,也絕對沒有超過四十不惑的年紀,男男女女,高矮胖瘦,無一例外的,都是滿身的蓬勃朝氣,活力十足。
“走了,别傻站着,要去下面才好玩兒!”
大古招呼着葉絨,自己一馬當先的溜到了松散的人影裡,葉絨也趕緊跟着下去,完全不認識的那些人都熱情自然的和他們兩個打招呼,大古笑着回應一聲,然後他們又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難得那麼放松的大古笑容燦爛的撿起一枚尾部破碎的海螺,然後大力的投向海面,葉絨靜靜地站在他身後,視線跟着那枚海螺劃過一道拱形,然後紮進濕潤的沙土裡。
大古一點兒不失落的張開雙臂與和他笑容一般燦爛的陽光擁抱,充足的光線打在身上,就像他自己也在發着光。
“怎麼樣?是不是真的很漂亮,而且,不管是人還是景色,這裡都有一種很浪漫的感覺呢。”
大古笑着用肩膀撞了葉絨一下,硬實的肩膀撞在葉絨的後頸上,并不疼,但也讓葉絨微微前傾,迎面撞上了飛奔而來的海風。
溫柔,清涼,帶着一點兒拉扯的力道,沒有想象中的腥澀味兒,這裡的海風,是微微的鹹呢。
葉絨出神的仔細打量着這片小天地,感受到了一種……一種難言的,青春年少的浪漫與自由。
穿着碎花連衣裙的小姑娘背着背簍光着腳丫在撿貝殼,紮堆的少年濕着花色豔麗的短褲和T恤在淺海的小漁船上打撈嬉鬧,安靜的青年和他心愛的姑娘守在香氣炸裂的小燒烤架前挽着襯衫袖子刷着調料,已經沒那麼稚嫩的男人從路過的漁船邊回來,拎着紅色的塑料桶,桶裡是他買來的新鮮的海貨,而他的兩個同伴,正一邊說笑着一邊拿起長柄杓攪拌野餐鍋裡的粥,海風吹散鍋上的霧氣,散開一陣鮮甜的谷物與海鮮混合的清香味兒……
不一樣的年齡,不一樣的夥伴,還有不一樣的愛好,但是他們此刻都在這裡相逢,沒有老人,也沒有孩童,更不全是青春年少的時光,而這個被陽光獨占的小角落,卻偏偏能夠組成一個完美的,屬于少年們的,充滿童話感的畫卷,如同那些被憂愁遺忘的童年。
“嘿!米斯忒魯,你在想什麼?”
大古疑惑的戳醒走神的葉絨,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撿到了一枚有些褪色的海螺,色彩暗淡,卻少見的完整。
葉絨抓住那枚用來戳他的海螺,脆弱的螺殼在他掌心裡碎成一撮碎渣:“我在想,這裡真是一個不錯的地方。”
不論是景,還是人。
大古得意的揚起嘴角,變魔術似的又掏出來一枚色彩豔麗卻要小了一圈兒的小螺遞給他:“我就說你會喜歡這裡的,我的眼光可不是一般的好!”
所以說大部分自戀的人不讨喜真的不是針對誰。
葉絨翻了個白眼,把那枚小螺揣進了衣兜裡:
“如果你的智商也和你的眼光一樣好的話你就會記得,假如你讓想讓我在這裡待到下午,你就應該帶上食物或者廚具,一起餓肚子可真不是個好主意。”
别以為他不知道那群人為了讓他離基地遠遠的都熬夜開會了,然後,大古這個既沒有技術需要又沒有任務指派的閑人被丢出來他是真的一點兒都不意外。
大古:“……糟糕,我居然忘記這個事情了。”
葉絨和善的對他露出閃亮的小虎牙:“當然,你要是想現在去準備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在這裡等你一會兒,反正,時間應該是足夠的,對嗎?”
大古擡頭看看刺眼的驕陽,很好,離中午應當懸挂的高度就差那麼一紮長了,真漂亮。
在餓肚子和來去匆匆的跑斷腿之間衡量了一下,大古毅然選擇了後者,走之前還特地檢查了葉絨身上的定位儀——一個不是那麼酷炫的手表類似物——不止一遍,然後就趁着再一次過路的船隻——這次不是漁船了——走海路去買吃的去了。
葉絨站在還邊看他遠去的背影變成一個點,然後收回目光眺望廣闊的海面。
地球是圓的。
所以由于圓的弧度,哪怕平時都察覺不到,現在他站在這裡看海的時候也不能穿過海面遙望另一塊而陸地,而隻能将視線阻隔在截斷與水一色的天空的海平面的那條不是總能分得清的線上,畢竟即使天上有成堆的雲,海面也能倒映出相似的形狀,以及,完美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