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痕迹被抹去的刹那,甚至來得及做出反應,更不要說阻止。
三七懵在半空,在身體突兀從病床上消失的那會,她的意識也跟着被關進了軀殼中,像是老式電視機被迫關掉的瞬間,一線白光從屏幕正中心一閃而過。
她短暫地陷入了黑暗。
被強制關機前,隻來得及感知周遭那些時刻關注儀器數值的研究員發出一陣騷亂。
和煦的暖風吹拂過手臂,自然的氣息先一步照拂了感知。
三七睜開眼,發現自己栖息在大面積的樹蔭底下,搖晃的枝桠和葉片讓地面的陰影跟着浮動。
這種突然轉移地點的行為,很有某個生物暗中操作的痕迹。
三七向内俯瞰,由數據串構成的空間裡,短腿長耳的系統正反複無常地四處亂竄,似乎這次轉移超出了它的能力,一時間陷入了無法修複的混亂中。
系統和她一直不是同船戰友,突然這麼一下操作,讓三七還挺意外的。
但現在顯然不是合适的問話時機,她得盡快搞清楚這是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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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寒涼的聲音從聽筒那端傳來,研究員心頭突突地打着顫,硬生生被質問成了心率不齊,他自己都沒能弄明白,怎麼好端端的,昏迷不醒的人毫無預兆地失蹤了。
隻聽說過大變活人的魔術,可沒見過半死不活的人憑空消失的。
研究員定了定神,迫使自己冷靜下來,組織語言回答那頭的上司。
“機器實時檢測的數據沒有明顯跳躍性的變化,她真得是莫名不見掉的。”
“行了,我知道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姑且先說明解決的辦法。那邊的一切設備都銷毀掉,從來不存在這麼一個地方,明白嗎?”
通訊斷開,嘟嘟的忙音占據了連線。
研究員呆坐片刻,自上到下地傳達過白蘭的指令。
這個地方原本就是為了消失的小女孩所建,其防禦系統的水平甚至超過了一般的商業公司設立的防火牆。
這裡所有的醫用儀器都沒有聯網,徹底杜絕了被線上入侵的可能。
但如今這些顯然已經沒用了,估計設計者也沒想過對外面的安全防禦等級拉到了最高,卻被内部的變化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裡的人員都是精英,執行力可見一斑,從接受指令到完成總共不到一小時,所有的設備皆用特殊手段銷毀,數據資料同步清除中。
“等等……你在做什麼?!”
領頭的研究員出聲阻攔跟在他身邊的副手,對方正執行着銷毀研究資料的步驟,然而本該就此删除的數據卻被傳輸去了某個來路不明的終端。
“你是什……呃。”
未完的話語停滞在了喉嚨口,研究員睜着眼睛倒下去,突出的眼球像是蒙塵的玻璃球,他再也沒有開口詢問的機會,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
“想必你也聽見了你們總大将說的話,這裡的一切都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自然包括其中的研究員啊。”
副手嘴角牽起一抹笑痕,他的右眼中隐約有猩紅色澤閃過。青年沒有給倒地的白大褂一個多餘眼神,不疾不徐地拷貝上傳着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研究數據。
臨到出門時,副手特地停下來,目标明确地看向角落的設備,确保紅光常亮的監控完美錄入了自己離開的身影。
“被擺了一道啊。”
畫面實時同步給了白蘭,青年面前的平闆顯示着監控到的人影,對方的身份也在第一時間查明——雖然本人壓根沒有可以隐瞞的意思——彭格列的霧守。
底下轉動的時間不可謂不快,然而抵不過有心人有備而來,拷貝的數據内容并不重要,然而這些數據的存在卻暴露了太多的信息,足以讓其他人知曉三七。
有關于她的存在,這個世界理應隻有白蘭知曉,除非三七本人也有探查平行世界的能力。
白蘭危險地眯起雙眼。
此時的三七暫時還不清楚自己的底牌已經被揭得一幹二淨。
她正忙着找從樹林裡出去的路,突降茂密如原始森林的地方,本身已經足夠迷失方向了,這會三七少說也走了有二十分鐘,但周圍的景色除了樹就是樹影,似乎從某一刻誤入了鬼打牆的地段。
三七果然和系統不對付,她是很感激它百忙之中抽空幫忙轉移了空間,但好歹有始有終,不要這麼半途來上一下。她真得擔心自己有可能被困死在這片樹林。
某一個時刻,三七停下了腳步。
周圍一成不變的環境在呼吸的幾個起落間變化,透過樹木交錯的視覺效果,她隐隐約約看見了人的身影。
是幻術。
三七意識到自己碰到了和鬼打牆差不多功能的玩意。
誰沒事在樹林裡制造幻境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