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涵聽聞眼神一凜:“二白,你确定?”
世人都知道人間和地府,也知道黃泉路相連兩界,是鬼魂去地府的唯一通道,但鮮少有人知道兩者間存在一個狹縫,名為“無陰之凼”。
人世間有許多形形色色的鬼,有些留戀煙火氣滞留在人間,有些無家可歸四處飄蕩,更有無數沒有後人供奉因而力量逐年衰弱的鬼魂,他們容易成為新生惡鬼的對象,吞噬吃盡,魂飛魄散,因此其中的一些便被迫前往“無陰之凼”,尋求生存。
可以說在一開始,無陰之凼是鬼魂們的“庇護所”,它類似人間的收容所,收留着“老弱病殘”的鬼魂。
然而久而久之,久居的鬼魂便發現了這個地方的特殊性。
“無陰之凼”裡的時間仿佛停止了流逝,隻要還剩一口氣,往裡頭一蹲,便死不了。隻要不離開這個地方,就遊離在輪回之外,陰差的勾魂索在這個地方毫無作用。
也就是說,地府有心無力,想管也管不了。
更何況這個地方易進難出,暗無天日,強大的鬼魂能留在人間擁有自由,何必将自己圈于這一小片狹縫中?
在無陰之凼的不過都是些老弱病殘,這麼一來,地府對這片區域更是撒手不管的态度。
從某種角度來說,這樣的想法沒有錯。但人死後成了鬼,失去人性,也更遵從自己的欲望,特别是惡鬼和厲鬼。他們生前手上沾滿鮮血,死後更加不會消停,聽到有這種地方可以遵從心意為非作歹,高興還來不及,哪會在意有的沒的。
于是他們飛踴而至,肆意啃食魂魄,争奪搶殺,無陰之凼就此成了聞名久遠的“煉獄”。
然而顧涵聽聞色變的原因,并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知道為什麼,無陰之凼對離體的生魂存在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就好比正負兩極磁鐵,殘缺的魂魄沒有自我意識,被無陰之凼引誘後,就此成為惡鬼們的食物。
生魂新鮮滋補,口感是一等一的好,是惡鬼們的心頭所好。因此一旦進入,十有八九找不回來。
要是他沒有猜錯,二白是打算離魂親自去找人,這種方法成功率高,但也伴随着巨大的風險,要是出了意外,三人都回不來。
顧涵阻止道:“不行,我們可以想想别的辦法。。”
“沒有别的法子了,再拖下去,他們就真的都回不來了。”陸霜白信誓旦旦道,“我去過兩次,信我。”
二白的能力毋庸置疑,既然他這麼說,那就是有八成的把握三人都能安全回來。
看了眼沙發上臉色青灰的姨媽姨夫,顧涵也知道不能再拖,掙紮幾番後咬牙點頭。
如果他執意跟着二白一起去,二白不止要顧着兩人,還要照顧他;如果換他去,就無陰之凼裡那些兇神惡煞的鬼,加上他這三腳貓功夫,就是送人頭的。
因此二白去,是最好的選擇。
見顧涵擰巴着一張臉點頭同意,陸霜白從褲兜裡掏出一張空白的黃符,他咬破自己食指與中指的指尖血,往上畫了一個繁複的符文,再将紙揉搓成細細的一條,豎立在桌上。
沒有依靠任何外力,細如銀針的紙棒筆直地立着,一旁的曹出怡驚訝地瞪大雙眼,她第一次見識到這種不科學的場景,隻覺得神奇得很。
另一旁的顧涵見怪不怪,隻見陸霜白用指尖血從上而下一抹,一道血痕均勻地出現在一側。最後他再次點在頂端,下一秒,紙棒頂端莫名被點燃。
這是簡易版的引路香。
現在再返回家拿引路香已經來不及來,他隻能以血引路,将就着用,隻要确保回來的方向不錯就行。效果雖然隻有香的一半,但有總比沒有來得強。
“阿涵你守着我。”陸霜白道,“時間一到,記得叫醒我,以碗碎聲為信号。”
兩人從小到大的默契不需要陸霜白太多的解釋,顧涵點點頭,掏出手機設置十五分鐘的倒計時。
在無陰之凼,殘缺的生魂無知無覺,隻有齊全的魂魄才能保持意識清醒,但卻無法感知時間的流逝。有些鬼自以為待了二十四個小時,好不容易出來後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改革換代,因此需要有人在外提示時間。
陸霜白伸手:“給我一個你父母能認出你的東西。”
這是為了引導魂魄回歸,不然強制性帶回容易對魂魄有損傷。
曹出怡摘下脖子上的白色玉佩,這是她十八歲那年,父母送給她的成年禮物。
“這個可以嗎?我爸媽買的。”
“可以。”陸霜白拿起一旁的剪刀,剪下一段曹出怡的發尾,與玉佩緊緊纏繞。
擁有親人血脈之物,事半功倍。
顧涵這時從廚房拿出一隻瓷碗:“一定要回來。”
陸霜白鄭重地點點頭,他坐在椅子上,将一張疊成小正方形的黃色紙符含在雙齒間,雙眼閉上的同時,紙棒開始燃燒,發出燒灼的味道。
倒計時開始——
14: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