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舅舅剛是打掃過的緣故,屋内的玻璃潔淨如新,透過玻璃夏栎隐約看到住側屋的姑丈。
雖然還開着燈,但他已經躺下了。
這個側屋,是外婆多年前為迎合租賃需求而搭建的。
當時正值打工潮,村子附近便開了一個廠子,許人來這裡打工,不久,村中有頭腦的人就在自己前院建起了幾個簡易的小房子,用來賺點額外收入。
現在,工廠早已搬走,前院的房子正好翻新給行動不便的姑丈住。
說起姑丈,他也是個可憐人。
早年喪女,中年喪妻,孤獨了一輩子。
見此,夏栎也沒過多去打擾,攙扶着應齊蹑手蹑腳地打開老宅的正屋的大門。
雖說,舅舅已經來打掃過了,無人居住的正屋仍舊透着一股陰冷的氣息,如果不是夏栎需要來老宅尋找線索,他并不願再踏入這片地方,至今夏栎都很難說老宅帶給他的是美好的回憶更多,還是痛苦的回憶更多。
潮濕的水泥地面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
看來姑丈平時也不怎麼來主屋。
也是,廚房、卧室和雞圈都可以通過側屋旁的小徑相連,他也确實沒必要上主屋來。
夏栎一走進正屋就下意識地檢查四周,心中暗自思忖。
一切都太順利了,順利得有點過了頭。
倒是應齊,自覺地找了把竹椅,慵懶地坐了下來。
米酒的後勁這個時候已經湧上了臉,隻見他滿臉通紅,幼稚地叫嚷着,“阿栎,咱們去哪裡睡啊,我累了,想睡覺!”
夏栎被他聒噪的聲音打斷了思緒。
無奈地看着滿身酒氣的應齊,剛剛應齊和曾叔公可是整整喝了兩大瓶米酒,米酒這東西就是喝起來甜甜的,容易讓人放松警惕,然後就不知不覺間喝醉了。
沒辦法,夏栎隻得先扶着他上了樓。
老宅的樓梯位于内室。
早先的老宅子,樓梯都是木制的,又窄又舊,而且沒有扶手。
應齊半倚在夏栎身上,為了不讓他掉下去,夏栎緊貼着牆壁,艱難地上了樓。
“吱呀——”
“吱呀——”
年久失修的樓梯不堪重負地發出刺耳的吱嘎聲,在安靜的屋子裡不斷回響。
夏栎專注于自己的腳下,小心翼翼,盡量讓醉鬼能跟上自己的腳步。
二樓的挑高比起一樓要矮小許多,因為其實還有個閣樓,隻是沒住人,變成了雜貨間。
從下面往上看,整個二樓幽深而昏暗,隻有走廊盡頭的一扇狹小的木窗能透進一點可憐的月光。
夏栎摸索着拉線電燈,将二樓走廊上的燈打了開來。
走廊兩側的房間門緊閉,一邊各有兩間房間,木門嚴嚴實實地關着。
但因為實在是有很多年份了,門闆上已經長出了許多裂開的細縫。
夏他輕輕地将應齊放下,不知醉酒的人是否能知道别人在幫助他,上樓後的應齊異常的安靜,乖乖地正坐在原地。
“鑰匙……”
夏栎本想摸出自己房間的鑰匙,卻在片刻的思索過後選擇推開左邊的房門。
為了随時照顧應齊,他隻得選了間大房間。
畢竟他可不想鬧出應齊半夜被自己的嘔吐物憋死的事情。
而且住一起也方便相互有個照應。
左邊第一間是舅舅舅媽的房間。
也是夏栎家老宅唯一擁有朝陽窗戶的房間,窗外明亮的月光灑進卧室。
房間裡還維持着00年代,剛裝修時的模樣。
雙人床靠牆擺放,床上空空蕩蕩的,被褥都被收了起來,唯有舅舅當年的結婚照還懸挂在外頭。
這裡的内飾不像老屋外面破舊而腐敗,舅媽是個城裡女人,她按當時的流行風格精心布置了這個空間。
夏栎打開燈。
感歎了一下,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個房間居然還和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呼呼……”旁邊的應齊模糊地發出了幾聲意味不明的咕噜聲。
夏栎這才回過神來。
随即,他又是拖又是拽地才把高大的應齊從走廊拉進了房間。
熟練地打開衣櫥,果不其然就看到了舅舅準備的被褥。
一切準備完畢後,他打開了老舊的空調。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明明開的是熱空調但體感溫度卻瞬間下降了好幾個度,一股陰冷的風在房間裡吹動,伴随着黴敗的味道彌漫至整個房間,讓人感覺通體生寒。
等了十幾分鐘,空調終于開始吹出了熱風。
總歸還是正常的。
雖然隐隐有些不安,但是夏栎也沒多管。
不得不說,雖然應齊已經醉倒了。
但他的存在還是給了夏栎一定的底氣。
窗外月色映照下的村莊,既有破敗的老屋,也有新建的别墅,以及荒廢的半塌房屋,甯靜中透着一絲寒意。
夏栎看了看時間,發現現在居然才晚上八點鐘。
可這也并不讓人奇怪。
農村人習慣早睡,更何況現在這個村子别說年輕人,就連五十歲以下的中年人都不多了。
而且,這裡也沒什麼娛樂活動,來過年的年輕人估計也早早就鑽進被窩裡玩手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