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中正一團火氣,彎刀已經挂回牆壁充當甯王府圖騰般的挂飾。
慕靖安坐在案後的椅子裡滿臉陰鸷,夏哲顔神情也不大好,隻是撥弄着茶杯中的祛火菊-花。
邵英池倒是一臉愉悅的推門進來,在自己的老位置坐下咕咚咕咚喝茶。
夏哲顔放下茶杯,對慕靖安說:“殿下,邵英池和吳甸已經照您的命令,将推沈公子下水的東西丢到東宮太子床上去了,您該消氣了吧。”
“是啊。”邵英池搭腔:“李王姬也沒什麼機會傳信出去,東宮都未必知道沈四的存在,興許推沈四下水都是李王姬因愛生妒自己的意思。”
慕靖安睨他一眼:“按我說的結果了她省事。”
夏哲顔勸解:“即使你不在京中,皇後年節送賞都要讓人見了她再走,你今日将她處死,過去幾年豈不白忍了?”
“我也未必要将她處死。”慕靖安狡辯:“我就是罰她皮肉傷小懲大誡。”
“皮肉傷?”邵英池險些噴出茶來:“你拎着那刀,都能将她腦袋輕松削掉,這算皮肉傷?”
邵英池啧啧兩聲:“李王姬自作主張,太子今晚上-床歇息怕是要被床上的男人吓一跳。”
夏哲顔蹙眉:“你和吳甸真将人丢到太子床上了?”
“笑話,甯王殿下有令,我與吳甸又不是做不到。”邵英池擡了擡下巴,問夏哲顔:“這還有假?”
“胡鬧。”夏哲顔瞪着他:“陽奉陰違你不會?東宮卧房豈是巷口茅廁,由你們自由進出,也不怕…”
邵英池打斷他:“放心,太子不在東宮,把守不嚴。若是入夜我和吳甸當然進不去。不過太子也不無辜,聽說他在皇上面前大罵二皇子和二皇妃,如今正被禁在皇上宮中侍候筆墨,這才是小懲大誡。”說完幽幽看了眼慕靖安。
慕靖安心情不好沒搭理,此時碩果扣門進來:“殿下,沈公子還是不肯吃。”
慕靖安大怒:“他還想反了天不成?”丢下兩人朝姿盛院去了。
沈衍易面朝裡側躺在床上,慕靖安氣勢洶洶進屋,見他淡薄的背影靜靜躺在那裡,又下意識放緩了腳步。
他走過去試探了下沈衍易的額頭,好在已經退熱了。
于是吩咐姜桂:“去将晚膳拿來。”
姜桂腳底抹油的去了,慕靖安拍拍沈衍易的背:“起來吃一些。”
沈衍易仍然是一樣的回答:“不吃。”頓了頓又補了一句:“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沈鴻雪把你送到王府來,王府将你養死了算怎麼回事?”慕靖安接過姜桂遞來的一碗粳米飯,上面趴着幾塊排骨,于是又遞回去,冷聲道:“你家少爺病了一天又沒胃口,你給他吃這個?先盛碗粥來。”
姜桂冒着冷汗去了,很快端回來一碗魚肉粥和一碗白菜豆腐湯。
慕靖安沒接,姜桂不知要如何是好,直到碩果輕聲提醒他:“放在高幾上。”
姜桂連忙放過去,感激的對碩果點了點頭,碩果沒什麼反應。
沈衍易緊緊裹着被子一動不動,慕靖安強硬的将人扳了起來,凡事沾上太子的事就會惹的慕靖安心中不快,此時正是一點就着的時候。
沈衍易軟綿綿的晃了晃,慕靖安幹脆讓他靠在自己懷裡,剛拿過粥碗沈衍易就把頭一偏,頗有無理取鬧的意思,“不吃。”
“由不得你。”慕靖安蹙着眉,捏着沈衍易的下巴将臉扳回來。
沈衍易倒吸一口涼氣,緩緩擡頭,水光潋滟的雙眸幽怨的望向慕靖安,神情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一個眼神就将慕靖安看的無話可說,失神的回望着沈衍易的眼睛,不過片刻沈衍易就将臉偏開了,喉嚨中若有若無的發出一聲嬌氣的輕哼。
慕靖安心都要化了,“你這是何苦呢?我放着許多事來哄你吃飯,你好歹給我些顔面。”
“我不是要你來哄我。”沈衍易又快速看了他一眼:“我真的不想吃。”
“看在我難得與人苦口婆心的份兒上。”慕靖安舀起一勺粥送到他嘴邊:“乖乖,别讓我惦記。”
沈衍易好像真被他勸動了似的,遲疑片刻,輕啟水紅色的雙唇,慕靖安連忙将粥送進去。
他竟然肯張口是慕靖安沒想到的,碩果催了一天都沒催動,自己一喂他就肯吃了。
也不知哪裡生出來這麼大驕傲,慕靖安在沈衍易臉上親了一下,他都懷疑是自己看錯了,沈衍易居然沒有一點往後躲的痕迹。
平常每次親近,沈衍易都控制不住自己往後仰。
“原來是要我喂你你才肯張口,倒是早點同我說。”慕靖安樂此不疲的舀起一勺繼續喂。
沈衍易臉頰微紅,他伸出手去接勺子:“我自己來。”
慕靖安沒松手,執意喂他:“張口。”
沈衍易羞赧低頭,偷偷看了眼碩果和姜桂的方向。
碩果悄然後退,順手拿拂塵戳了下早已傻眼的姜桂。
等門關上了,沈衍易按住慕靖安的手臂:“我不想吃了。”這幾口吃的已經很給面子了。
慕靖安感受着自己手臂搭上的微量手指,反手将手指擒住:“我不勉強你,但你得再喝些湯。”
沈衍易看了眼清淡的白菜豆腐湯,勉強點了頭。
喝過湯後沈衍易說自己要睡了,慕靖安知道他病中不舒服,也沒為難他,等他呼吸逐漸均勻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