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娘是與衆不同的,所以婚禮對于祂而言才具有神聖的意義。那些隻配當祭品的普通人,靈魂渾濁不堪,食用他們隻是為了滿足口腹之欲。”蘇長夜看着那張狂揮舞宛如末日降臨的觸須,回想博格家先祖的手劄,他用記錄婚禮現場的方式,悄悄書寫下了迷霧神的弱點。
“新娘都是精挑細選之人,他們共同的特點就是,擁有迷霧神無法抗拒的靈魂。祂為他們加冕,稱他們為靈魂伴侶。對待靈魂伴侶,當然不是用吸盤粗暴地吃幹抹淨。祂會擁抱他們,就像吸血鬼的初擁,敞開懷抱,尚未完全長好的胸腔在此時暴、露,那顆蒼白心髒伸出無數毛細血管,紮入新娘的身體。每當一場婚禮落下帷幕,那顆蒼白的心髒就會恢複一點血色。”
當祂的心髒完全恢複,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呢?最初的信使無法想象,又或者根本不敢去想。
無論看過幾次,斯諾還是會陷入無可壓抑的恐懼,哪怕尚隔着數百米的距離,光是看着薄霧裡膨脹鐵線蟲一般扭動的黑條長影,雙腳就像上了發條,随時準備奪路而逃。
他動了動腿,壓低身子,一隻手緊握噴火器,另一隻手蓋住妹妹的眼睛。
身旁一起埋伏在此的塔莉首次目睹神降,小姑娘眼睛幾乎突出眼眶,嘴巴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你還好吧。”斯諾道:“等會兒我會先沖過去,你照顧好我的妹妹。”
塔莉閉上嘴巴,如夢初醒,甩了甩頭。“我沒事,我隻是擔心蘇長夜……他比我們距離這東西更近。”
斯諾想了想,忽然笑場。“老實說,我覺得他應該吓一跳,可是我想象不出他那張臉上出現驚吓的表情。”
恐懼出現在蘇長夜身上,似乎都是一種違和感。
幽靈馬放緩速度,蘇長夜坐起身,觸須揚起的腥風鼓動頭紗,随風飄揚的白紗就像逗貓棒,引來好奇的觸須。
但是那些觸須都停在湖心島邊緣地帶上下試探。
道恩博格半身降下,俯瞰渺小如蜉蝣的人類。
“我等這一天很久了,明明才過去兩天,對我來說,卻像兩個世紀漫長。”觸須仿佛隔着一層看不見的屏障,虛空撫摸人類臉頰,然後下降,撲在湖島地面,觸須頂端如人類手指輕輕勾了勾。“我命中注定的伴侶,過來,我們一起重鑄失落王座。”
邪惡力量傾倒而下,為月亮船保駕護航。
就在幽靈馬即将抵達湖心島時,蘇長夜揚手,噴火器沖出花的屍體,火舌橫掃,唰一下打在幽靈馬的屁股,帶起大片蒸氣。
駿馬揚踢嘶吼,然而身後一股力道橫甩過來勒進嘴巴。
蘇長夜單手緊握鎖鍊,任由尖刺紮進皮膚,強制馬頭調轉,左手噴火槍對着馬屁股又是一下。
幽靈馬脫缰而出,載着蘇長夜轉向而去,呼嘯的風吹落新娘頭紗,少年策馬遊湖,向身後投去挑釁的目光。“籠中之雀也配與我一起?”
所謂迷霧之神在湖心島迎接新娘,隻是為了掩蓋一個事實——無所不能、不可戰勝的迷霧神根本無法離開湖心島。
祂被某種更高級的規則禁锢在了湖心島,所以才會有道恩博格這具聖子分身。手劄裡更是明确記載,迷霧神從黑洞降臨此處之後,從未離開湖心島,最初的祭品也是由博格家先祖送到祂面前。
其餘三匹幽靈馬緊追其後,螺旋刀呼呼急轉,然而蘇長夜座下那匹馬火燒屁股地狂奔,硬生生甩出同伴十幾米。
湖心島上觸手狂舞,“道恩博格”的藍眼睛一片冰冷,看着湖面上疾馳的小人兒,就像在看一塊從叉子上掉落的肉。
“勇敢,聰明。”道恩博格贊賞,下一秒,觸手筋肉鼓起,嘭地一聲,像是砸碎了看不見的玻璃,沖出湖心島邊緣。“但是……太天真了。”
“非吾不能,隻是不想。”
觸手狂卷而至,蘇長夜火鞭抽馬猛拽鎖鍊,幽靈馬前蹄揚起,嘶鳴着縱身一躍。
然而觸手後發先至,卷住幽靈馬後蹄向下一拉,蘇長夜翻身狠蹬馬背,在月亮船與幽靈馬葬身觸手汪洋之時,他的身影已拔高至半空。
觸手外放,本體暴、露。道恩博格胸腔,有什麼東西在襯衫布料之下鼓動着。
迷霧神最有可能的弱點——尚未完全修複的蒼白心髒。
“到此為止了。”
火紅的十字準星在迷霧神的心髒閃現。
墜落并不影響瞄準,蘇長夜恢複視力的那隻眼睛緊盯準星。
就在弩箭發射的刹那,異變再生!
迷霧神的笑聲與黑暗一同降臨。
“親愛的,視覺共享是吾的恩寵呀。”通過接肢獲得霧鬼的能力,本就歸屬于迷霧神的權能。
“你未免太恃寵而驕。”
弩箭斷折,瓷器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