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唔唔……好好吃!”眼前的女子在經過雲空許可之後就完全喪失了原本也沒有多少的矜持,大力開動。一番風卷殘雲之後撫着肚子滿足地歎息:“老天保佑,敏敏今日終于吃到第一頓熱食了。”她雙手交疊喃喃地念叨着什麼。
敏敏?我心念一動,仔細觀察這位半途冒出來的姑娘。這一看差點沒把我驚得叫出聲來。
不會錯的,額間鸢黛點,正是父王此行告誡我的重要标志。
……是她?
我收回了目光,思緒不甯。
想必雲空是第一次跟兩個女子同坐在一張桌上吃飯,面色尴尬得緊,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我又想起三哥說的一句話來,“修道者?哦哦哦不就是悶騷禁欲的炎君那種類型的嗎?不可教不可教。”此刻我再看着雲空——呃,我還是把三哥的話忽視好了。
“多謝這位公子和這位姐姐,我……小女子李敏悅,因為家鄉發了大水才淪落至此,又碰上了小偷,已經沒有幾天用餐了,差點餓死。”那女子抹了抹嘴,對我們笑了笑,施了一個略顯怪異的齊國禮:“真是太謝謝兩位了!”
“不謝不謝。”我笑盈盈答道,“隻要你不要對我的将來相公說要以身相許就行了!”
“相、相公?齊國果真是民風開放得緊啊開放得緊……”李敏悅聽了我這話後一愣,而後感慨萬分。
雲空臉色暴紅,怒道:“胡鬧!”
我和李敏悅都被吓了一跳。
雲空額角青筋跳動,他擡手撫了撫額角,對于我的口無遮攔似乎非常無奈:“龍姑娘,那些話可不能亂說。雲空的聲名不要緊,但是誤了姑娘的名聲可就是雲空的錯了。”
我急了,剛想說話他就又轉向李敏悅,抱拳道:“李道姑,在下乃蒼穹山錦蓮座下大弟子,雲空。今日道姑如此模樣,可是遇到什麼麻煩了?”
“蒼穹山?是九州一山僅蒼穹的那個蒼穹山?”李敏悅眼睛一亮,問道。
“李道姑說得不錯。”雲空道。
“道道道姑?!”李敏悅拔高了聲音,猶如聽見了什麼驚悚的東西。又在注意到自己比平常女子要短得多的頭發後又瞬間萎靡:“啊……這個,我不是出家人,隻是隻是——”她抓耳撓腮道,“家鄉大水,敏悅離家時太急被東西鈎住了,一時情急之下才剪斷頭發。”
家鄉大水?我笑而不語。
父王前幾天才說齊國現任君主乃是明君,他的德政可保多年風調雨順,哪來的家鄉大水。而且這斷發處斷得平整光滑,看上去就像是特意為了绾男兒發而斷的,普通人在情急中可不會有這等心思。
雲空一笑置之,想來也是沒有相信,卻并沒有繼續詢問。
不是個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我對他的好感又上升了一個台階。這麼好的一個相公人選,可不能錯過了。
“那麼李姑娘接下來有何打算?”雲空不愧是好青年,即使知道這位李敏悅渾身上下透着古怪,但還是很貼心地問道:“李姑娘是來投奔京城的親戚的嗎?”
李敏悅眼中閃過一絲悲傷,她垂眸看着桌上的飯菜,似乎在想些什麼:“我——對了!”她眼睛一亮,興奮道:“雲公子,你能不能教我一些術法?”
“不可以!”我率先出了聲,看着李敏悅不解中帶着不滿的神色,強硬道:“李姑娘應該也懂得‘不傳外門’這個道理,除非李姑娘拜入蒼穹門下,或者拜入其他修道門下。”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如若不然,是無法習得術法的。”
“你!……”李敏悅面色通紅,似是被我噎得說不出話來。
“龍姑娘!”雲空略略皺了皺眉,我咬了咬唇,不去理他。
不管怎麼樣,雲空這個人我看中了就是我的,誰都不可以和我搶。
“李姑娘。”雲空看我不搭理他,又轉向了李敏悅:“李姑娘恐怕不是齊國人吧。”
李敏悅一怔,驚訝道:“你怎麼知道?”
雲空一笑:“李姑娘服飾和語調都不像齊國的百姓,北姜女子多戴黑木耳墜,且服飾多用芒絲制成,李姑娘想來是北姜人士。”
李敏悅握着筷子的手緊了緊,能感覺到她明顯的防備之心。齊國最近與北姜戰事吃緊,她會有此反應也是應該。
雲空見此,連忙笑道:“李姑娘不必擔憂,我蒼穹弟子向來不因地域而有所差異,對于我們蒼穹弟子來說,世間百姓從無國别之分。”
我聽得暗贊,這番話一說,即使心防再重的人,怕是也會消去一點敵意了。
李敏悅顯然屬于心防較輕的那類人,她握着筷子沉默了半晌後道:“雲公子,實不相瞞,敏悅确實是北姜人士,隻因避禍平城之役才在慌亂中逃到了齊國。齊國邊疆近來又盤查嚴密,敏悅既無碟書也無公文,故國近在咫尺,卻是遠在天涯。”她說到這裡聲音低了下去,“敏悅不得已,隻好跟着難民一起來了齊都。”
齊都離平城也算不上遠,難民的首選逃難地大抵都是齊都,這話她說得倒是不假。
李敏悅神色黯淡,雲空見了一笑:“李姑娘若是想要回去,雲空倒是可以助上一力。”
李敏悅一下擡頭看他:“當真?”話語中欣喜疑惑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