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冷笑一聲：“不自量力。”

瑤光捂着肩膀，說不出一聲話。

“雖然不知道你使了什麼把戲，可我也有辦法把這劍給變回來。阿十，你莫怕，我很快就可以治好你的傷了。”狐妖走到十九郡主身邊，彎了腰正欲撿劍，十九郡主卻一把拿起了劍，劍身寒光一閃沒入狐妖腹中。

我驚得屏住了呼吸。

狐妖沒有動，十九郡主刺穿他的劍身沾滿了鮮血，滴滴落到地上。

“……”狐妖靜了半晌，而後嘶啞地問道：“為什麼？”

十九郡主像是恨極了他一般，踉跄着起身，仍是緊緊握着劍。

“你殺了白皖，害死了琴兒，将我囚禁百年。”她恨道，“你還想問為什麼？”

“你……”狐妖的聲音充滿了震驚。

“你很驚訝我為什麼會想起一切吧。”十九郡主短促地笑了笑，“剛才的利劍穿心，卻陰差陽錯地讓我記起了前塵往事。若是我不記起來，你還準備騙我多久？一百年？兩百年？”

狐妖輕聲道：“原來……原來我在你眼中不過如此？”

“害人性命取仙魂魄，”十九郡主眼中漫過一線淚光，“你還想我怎麼看你？”

“哈，哈哈哈……”狐妖笑了幾聲，笑聲寂寥。“既然如此，你便殺了我罷，殺了我罷！”

“你想的輕松，”十九郡主道，“害人性命毀人魂魄，囚禁我百年，你便想一死了之？我會帶着你回九尾狐族，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蓮台幻化而成的劍身漸漸泛起了金光，狐妖的身形也随之發生了變化，他漸漸變矮變小，最後竟化成了一隻紅毛的小狐狸！

十九郡主手中一松，劍掉到地上重新化成了蓮台，她也整個人倒了下去。

“十九！”我連忙涉足過去，扶住她。“你怎麼了？”

她在我懷中閉上了眼，不再回答我。我探了她的脈搏，發現還有氣息後才放了心。

那小小的紅狐狸整個身子趴在了地上，突然間吱吱亂叫，我看過去，原來是瑤光一把拎起了它。

那小狐狸早已沒了妖氣，被瑤光拎着手舞足蹈，看來是失了萬年修為，重新變回了一隻狐狸。

墨斂上前撿起已經全然褪去黑色的金色蓮台，撚訣默念半晌。隻見那蓮台慢慢縮小成指甲蓋大小，被遞給了瑤光。

“三師兄？”瑤光不解地接過。

“你拿着吧。”墨斂道，“這蓮生被妖物觊觎，唯有乾坤袋方可捂住它的氣息。蓮生失而複得，師尊與掌門必定非常歡喜。”

“蓮生？”我疑道，這蓮台名喚蓮生倒是很有可能，隻是他們怎麼知道的？

瑤光看了看手中小小的蓮台，拿出一個白色的袋子将它放入其中。“這是蒼穹百年前失竊的寶物，大師兄與秋遠師叔在路上被妖物襲擊，蓮生也被盜走。想來那狐妖就是盜取蓮生的妖物，大師兄所說的與他交過手恐怕指的也是那次。”

“蓮生可生死人肉白骨，不知怎麼的竟然會被邪氣污染。”他搖了搖頭，“那狐妖因為它而被打回了原形，也算是因果報應。”

“不管怎麼說，”他再次看着被他拎起來吱吱亂叫的小狐狸，道：“總算是結束了。”

我讓瑤光拿了蓮生給十九郡主治傷，她所受的利劍穿心其實并不厲害，隻是瑤光劍身所帶的劍氣傷了她。墨斂把脈之後說了一聲“小題大做”，就拿出一個藥瓶，倒了一粒藥給十九郡主服下。

我看得目瞪口呆：“就這樣？”

“什麼叫就這樣？”瑤光不滿了，“這可是天不老，蒼穹的療傷聖藥！”他一向不許别人看不起蒼穹山半分。

天不老藥效很快，十九郡主服了藥不過半刻便醒來了，向我們說明了這一切的緣由。

“……那狐妖在殺了白皖之後，又在帝君宴上擄走了我，連帶着将阻止的琴兒也狠心散了魂魄。我被他囚禁于狐狸洞中，法力盡失，好不容易尋了個空子逃了出去，卻被妖物攻擊，受了重傷。狐妖将我救回時，我已經接近氣亡，他盜取蒼穹寶物蓮生救回我的性命，我卻也因此失了記憶，神志也變得模糊不清。隻依稀記得帝君宴會上的一些人和事，所以才記得龍公主你。”

“那狐妖讓我飲人血，為的就是能讓我從神仙堕落成與他一樣的妖精，永遠和他在一起。殊不知就算我成了妖精，我也不會愛上他，和他在一起。”十九郡主冷笑一聲，對我們施了一禮，道：“三位救我的恩德，十九莫不敢忘。他日若有事相求，十九必當盡力相助。”

“郡主不必多禮，”墨斂阻止了她，“降妖除魔救助世人本就是蒼穹弟子的本分責任。”

十九郡主一笑，不再繼續。又指着瑤光手中的狐狸道：“還請瑤光少俠将這狐狸交給我，這狐狸作惡多端，失了法力也不夠抵償他所做的惡。還需待我回禀帝君，以我族律法處置，定要他還清這一身孽債。”

“好。”瑤光應了一聲。

小狐狸被瑤光移交入十九郡主手中，十九郡主一個撚訣，那狐狸便暈過去不再掙紮。十九郡主向我們告别之後，便喚了祥雲離開了。

墨斂看着十九郡主遠去，歎道：“如今狐妖法力盡失，十九郡主被囚百年終得自由，也算是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我搖頭，“怎麼會有這麼容易，十九郡主飲人血壞了天規，更是間接地害了人命，神仙最怕的就是和人命糾纏不清。她現今回去，九尾族帝君也會判她受天雷之刑等來償還她所犯下的罪過的。”

“可她又不是故意的，”瑤光不解，“她是被逼的啊。”

“不論是否故意，那幾條人命都是平分算在狐妖和十九郡主頭上的，更别說她還飲人鮮血，本身就會對她的修為心智産生極大的傷害。”我道，“老天爺隻會記住她喝了人血，而不會記住她被妖怪囚禁，這報應自然就大。”

有時候因果循環就是如此的無奈。

一番唏噓後，我們三人又去了狐狸洞将餘下的妖氣除去，免得這些妖氣滋生什麼精怪再出來害人。回到了張家村，那村長一聽我們将狐妖除了，連忙對着我們拜了幾拜，瑤光仍舊對村長之前的态度心懷不滿，對村長愛理不理。

張大伯抹了抹眼，哭中帶着笑：“除得好啊……除得好啊……”青青姑娘被那狐妖所害，就算我身為神女，也不好擅自該人生死，隻能心懷愧疚地多念幾遍往生訣。

狐妖雖除，可是他所造成的傷害，卻無可挽回。

張家村的村民燒了一桌菜慶祝，可我身為神女不食人間煙火，瑤光與墨斂又是不沾葷腥，我們三人也不是為了這一桌菜而除妖的，便告辭離開了。

瑤光與墨斂一路回蒼穹山，我則是在人間晃蕩積陰德，是以我們三人便在碼頭處告别。他們二人登了船，我看着船漸漸離開，一笑，沒入街上的人群中。

狐妖篇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