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弛的夫人孫貞然出自安州孫家,而這孫家與京中曆家在安州的旁支又是姻親,孫貞然還有個庶出的弟弟,因善商事被長公主顧靈晚招入公主府,據說這庶弟還時常告假到安州探望姐姐一家。
蹊跷便在此處,時下商賈地位并不高,孫家并非大族但也不是什麼蓬門荜戶,正常情況即使是個庶子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因夢中見過曆衷文的罪狀,牽扯出曆家可以說是在顧秉清意料之中,可如今顧靈晚牽扯其中,他處理起來難免掣肘幾分。
沉吟片刻,顧秉清差了人兵分兩路去查,安州的證據要找,顧靈晚到底是被蒙蔽還是知情也要弄個清楚。
交代完正事,顧秉清伸手撫了下眉心,伸手去拿茶盞時不經意瞥向外面,晚霞漫天,時辰已經不早了。
顧秉清習慣性叫了聲董圓,正打算吩咐他着人将晚膳擺在祈文殿,突然想起來自己說了要到永甯殿與蘇遠矜一道用膳的事,話音一轉說了回永甯殿。
祈文殿與永甯殿相隔不遠,顧秉清也沒叫轎攆,帶着董圓一路走了過去。
往常他理政到傍晚,向來是直接傳膳到祈文殿,用了後在殿中踱幾步消食,複又直接埋首到案牍文書中去的。
十數年來,東宮裡還是頭一遭有人等他用膳,顧秉清心中冒出些陌生的情緒來,腳下更快幾分,大步流星朝永甯殿去。
片刻後顧秉清走入殿中,宮人紛紛行禮問安,他一眼便瞧見蘇遠矜捧了本書在看,許是從書本中得了趣,她頰邊漾出淺淺笑意。
殿中剛掌上燈,天色卻還未完全黑透,天光與燭光映在蘇遠矜臉上,顧秉清瞧去隻覺這畫面輕松惬意又安甯。
聽到宮人請安的聲音,蘇遠矜放下書卷起來行禮:“拜見殿下。”
顧秉清被蘇遠矜的請安聲從怔愣中拉了回來,順道伸手扶了她一下道:“不必多禮,擺膳吧。”
後一句顯然不是對蘇遠矜說的,伺膳的宮人聽到這話彎腰行了一禮便張羅去了。
蘇遠矜從善如流起了身,與顧秉清兩人到席案邊坐下,沒一會晚膳便上了桌。顧秉清瞧着菜肴果然比往日他一人用時豐盛許多,心下滿意。
用完晚膳在殿中随意踱了幾步,顧秉清便沐浴更衣去了,蘇遠矜由宮人伺候着淨了面解下钗環,一頭烏發披散下來,又換了輕薄柔軟的寝衣便上了榻。
雖然知道自己信期顧秉清也做不了什麼,但蘇遠矜沒來由還是有些許忐忑。
昨夜同寝,兩人俱是疲累不堪,她上榻便閉眼假寐,之後還真睡了過去,兩人都沒怎麼說上話。今夜不知還能不能同昨夜那般敷衍過去?
她這邊正想着,就聽外頭有極輕的腳步聲傳來,殿内宮人大多退了出去,想來是顧秉清沐浴完了。
蘇遠矜不禁側耳細聽,腳步聲在内殿外室稍停了片刻,眼看着人就要入内,她極輕極慢地深吸了一口氣,盡力讓自己放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