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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舟本是想說,跟着王家人回來,吃飯是假,細查案子是真。不過,現成的雞湯煮着了,還加了雞屎藤。
王立杉捧着碗,對着裡頭的大雞腿大快朵頤,有了肉,他的笑容就更加谄媚,“大人快吃,放心,我親自看着的,這母雞就是老了才不下蛋,健康着呢……這加了雞屎藤去炖,味道好着呢……”
看王家人吃了,劉原也打算動筷子,一聽雞屎——
生生頓住。
扭頭去看,發現小周捧着碗,嗅着雞湯的香味,一臉享受。
額——對小周來說,雞屎再臭,能和那些躺闆闆的屍身比麼?
劉原糾結着,借口太燙,緩緩再吃。
王立杉不怕燙,護着碗,舉着雞腿就開始啃,嘴裡也不消停,“大人别看這雞屎藤名字不好聽,葉子也是雞屎的味道,可它的根卻是有牛乳味,香得很。”
移舟深以為然,雞湯裡帶着些草木的香氣,還有淡淡的牛奶味,真好喝。王立杉給她舀的,是雞翅膀那兒的小腿,還有幾塊厚實的雞肉。
看她也吃得歡,吃貨便有了交流的機會。
“我姑對你說什麼了?其實她人挺好的,真的——”
“她給娘娘點香了,讓娘娘降下天譴來教訓我。”
“額……”
王立杉幸好沒咬下雞肉,不然怕噴了出去,“嘿嘿……嘿嘿……沒事沒事,我小時候不懂事,打翻了她的香台,她也這樣吓唬我,你看,我還不是好好坐這兒吃雞湯?”
“嗯。”
移舟本來也沒放心上,但架不住時機正好,而坐她對面的應抒弘也适時擡頭,她等了半晌,也不見縣太爺開口。
這口,便隻能由她開。
“想來也是唬人的……我自問不曾做過一件虧心事,王母就是顯靈,要是能帶一籃子蟠桃來,到時我分一個給王大哥。”
“好啊好啊……嘿嘿,不過那是不——”
二人仿佛多年老友,說得親近自然。
就連劉原都插不進去話,等衆人吃完了雞湯,應抒弘也照例放了銀子。
不過礙于王家人實在精于算計,他招了衛三近前去,“你家開食攤的,可知市集上一隻老母雞的價?”
“啊?”衛三也跟着吃了半碗的湯。還别說,那雞屎藤來炖,味道是真不錯。“應該是五十文左右。”
應抒弘便齊整數了六十文錢,放到王四叔手裡。後者則是愣在原地,等回過神要推辭,縣老爺已經走遠了。
王立杉舒服得打了個飽嗝,也不忘打個馬後炮,“四叔,你看,侄兒沒看錯人吧?聽城裡的人說,新大人是個好官,我們帶他回來,不止賺了個好名聲,還賺了個母雞的錢。這母雞抱到市集去賣,除非遇到爽快的,不然五十文都要等上大半天呢……”
“沒看出來,杉娃兒這麼會算賬?”
“嘿嘿,那可不是麼?四叔,你看,你這母雞賣了好價不說,還多得了錢。剩下那幾隻幾時吃啊?可别忘了我啊!”
……
王家人又湊一起合計着西王母的封賞什麼時候能請下來。九妹又沒孩子,是時候挑個過繼給她。
而回城的人,也叽叽喳喳湊一起說話,更多的是擔心移舟。
葛大郎是最滑頭的,今日也挺身問道:“那……小周,你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挺好的,”移舟騎的馬,由劉原牽着,衆人齊刷刷盯着,她都不好意思說,除了肚子有點沒吃飽。王家的雞湯是好喝,不過一鍋炖出來,分了幾十碗,也不能添。
等走到半道,山野幽曠,戴勝與布谷齊鳴,叫得人心裡毛毛的。
他們都怕再遇到那股殺人的黑煙,移舟也四處警覺看看。果真發現了一處。
“大人,停一停……”
“怎麼?”
葛大郎最先警戒起來,一個箭步就沖到她面前。
“嗯,是這樣的,今日大家奔波也累了,定是沒吃飽,等回去,我給大家做個飯吃,像上回那豬肝,便宜又補身。”
用來配豬肝的,也不是山椒葉子。今日遇到了山椒更稀罕的,雞屎藤。
道旁竟然也長了一顆,吃了數場春雨,葉子綠油油的。底下的根,一時是挖不出來了,也耗不起這時間。衆人齊心将葉子薅了回來,帶着一股子雞屎味。
不過,等回了縣衙,衛三也機靈,小跑回家去,要找一副豬肝。
移舟則是在後衙,把山椒葉子清洗幹淨。
其他人都為了豬肝而奔波,隻留了她和應抒弘在。
應抒弘原該也回去整理公文的,走前仍是不放心,幫着她把井水打了上來,再去細瞧她的面色——
滿面春風。
“唉……”
他難得歎了一聲,移舟很有職場精神,當即狗腿保證道:“大人放心,這東西生的時候氣味不大好,但是用來煎豬肝,卻是一妙。等開飯的時候,我給大人送過去。”
言外之意,您老人别杵這兒,影響她擇菜。
應抒弘倒是如她意走了,隻是,豬肝還沒回來,他倒先回來了,手裡還拿着一捧公文。
“天陰,屋裡頭光線不好,點燈費蠟燭。”
“啊?”
“老母雞,花了六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