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熱源離去後,随着沁涼的空氣卷來,瑪琭昏沉的頭目終于開始正常運轉。
昏沉間的記憶在腦海裡清晰放映,她面色漲紅,隻恨世上沒有腦殘片讓她一吃解千愁。
沒辦法再在這張充斥着他們二人氣息的榻上繼續待下去,瑪琭咬牙起身,将被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回去後,逃竄般回了自己寝房。
找人要了些熱水後,瑪琭看了眼身上的衣服,隻見除了外面兩層平整服帖外,其餘皆是麻麻賴賴的樣子。
瑪琭幹脆一口氣剝個精光來個眼不見為淨後,擡腳進了浴桶後,才舒坦地長出口氣。
她休息一小會兒後,正準備擡手搓洗身上的黏膩,卻發現她兩條素白的玉臂上,全是桃紅色的印痕。
瑪琭臉色驟紅,也不想搓洗什麼的了,飛快的将兩條手臂藏進了水下,來個眼不見為淨。
可在情緒過後,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寝房某處,伸手無意識般碰了碰自己的唇。
今天發生的事像走馬燈一樣在腦中浮現。
她明白自己必然是逃不過成為康熙後妃的命運了。這不是她第一次有這個認知,但之前另一隻鞋子還沒落地,她總還能當一當縮頭烏龜。
但從現在開始她必須要從龜殼裡爬出來了——既然康熙開始與她有了親密接觸,更進一步也不會遠了。既然如此她需要早點做好心理準備,她沒自信在與這種人精的親密接觸間能掩飾好自己的情緒。
之前的她之所以在發現苗頭後會當縮頭烏龜,歸根到底不過是不願。不願意成為某人的妾室,哪怕這個某人是封建時代的帝王。可她終究無力反抗,甚至連反抗都不敢。【1】
她已經生活十幾年的朝代不平等,現在身處的更是貴賤分明命如草芥的紫禁城,不過短短幾月,她就看見過兩個被高壯太監制住左右拖下去的宮女太監。額頭大片磕出來的淤青血迹,滿臉淚水。
他們的結局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她隻知道若是她敢反抗,她,連同她投生的烏雅家的下場絕對比這兩個太監宮女更慘烈!
她上一世得了重病不治身亡,沒人能理解她在發現自己還活着的時候的驚喜和感激。
自由、尊嚴确實重要,但這些比起她的命來,一切都不值一提。【2】
瑪琭身子向水下沉去,把頭也一同淹沒在水下,她想,今天就最後放肆一次吧……
許久,到了她憋氣的極限,頭從水下撞了出來,水痕順着發絲、肌膚緩緩流下,最後融進浴桶中。其中幾滴帶着鹹味的水也自此消失無蹤,任誰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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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康熙又來禦花園與善撲營的人練習布庫。不同于上次的僅有他與瑪琭二人,這次顧問行與一衆侍從也都一并跟了來。
瑪琭站立其中,看着康熙的一舉一動出神。
他一身輕薄的短袖跤衣,辮子被束在腰部,劇烈運動讓他滲出了大量汗水,汗液順着流暢的下颌線一路下滑,最後流到薄唇附近,落到衣衫上。汗水沾染布料黏住輕薄的衣料,原本被布料遮住的蜂腰腹肌若影若現。瑪琭有些羞澀地移開目光,轉到他的臉上。
因為正在與人布庫,他平日有些漫不經心的眼神變得格外銳利,灼灼目光令人不敢直視。
說句實話,他的臉其實很好看,眉目清冷、五官深邃,身姿筆挺,隻是他身為君王的威嚴太甚,一向沒什麼人敢欣賞罷了。
瑪琭也是仗着自己現在身處人群中,又兼他現下無暇顧及其他,才敢這麼肆無忌憚地欣賞。
卻不料康熙就像是心有所感一般,忽然朝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正正對上了瑪琭的目光。瑪琭一呆,立刻将頭死死垂下,直到這場布庫結束也沒再擡起來過一次。
因此也錯過了康熙那微微上揚了一些的嘴角。
等康熙玩的暢快已是半個時辰之後,他擡手拒絕下一個想要上場的人,正準備說什麼,顧問行就上前報說:“鳌中堂請見。”
康熙一怔,面色不變,眼神卻深了深:“宣。”
鳌拜來的很快,見完禮後康熙單刀直入:“不知鳌中堂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鳌拜一笑:“本有件小事來尋聖上商議一二,不想聖上竟在與人布庫,一時好奇來觀摩兩眼。”
“朕倒是忘了,鳌大人勇武過人,昔日太宗【3】都贊你為巴圖魯,朕這善撲營班門弄斧還望鳌中堂不要見笑才是。”
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狼崽子雖然滿口都是自謙之語,卻話裡話外都是想要招搖自己那好不容易豐厚起一點的實力。
鳌拜垂下的眼睫遮住了其中滿滿的嘲弄:不過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崽子弄出來的草台班子,能有幾分能力?不說其他,就這心計城府無一過關的領頭人,就注定他們走不長遠!
府中那幾個謀士也真是過分小心了一些!
鳌拜心中不屑,面上卻不顯,欣然應下。
“魏東亭穆子煦,你二人出列給鳌中堂展示一番。”康熙指了兩人,便将場地留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