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兒郎當的表情收了收,結巴道:“你……你别難受啊,我就是說一說。”
溫霁:“我去了太傅府中,但他沒有開門。”
“我聽說了。”姜來點頭,有些不好意思。
這狗系統就給歪瓜裂棗的那麼幾個消息,有些還不準确,她當時隻能從卞國一群人中,挑出和溫霁沾親帶故的,沒想到太傅這人性格圓滑,又迂腐氣重,雖不至于害溫霁,但也看不上他的出身,不想招惹麻煩。
姜來:“是我不好,沒想到這人是個懦夫。”
溫霁:“我一進城門就遇到了屠家的門客,他說當今王後也姓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把我帶到了這裡……”
“那門客叫什麼?”姜來問道。
“杜文竹。”
“聽着就不是個好東西!”姜來附和罵道。
溫霁:“若是沒有他,我見不到往王後,也不會登上王位。”
姜來點頭:“那還有點用……等等!你幹嘛了!”
她震驚地差點從屋檐摔下來。
登什麼!
她隻是掉線了一會兒,怎麼進度就飛起了!
姜來一時沒反應過來,嘴巴無意識地張大,過了好久,才把自己驚掉的下巴安回去,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糖葫蘆,上面糖紙都已經蹭掉了些。
想着這麼久沒見,也沒個見面禮,就順手買了一根。
現在有些拿不出手。
她想要縮回來,塞進自己嘴裡,溫霁卻踮起腳尖,接了過來。
他低頭舔化了那一層糖紙,咬掉半塊山楂,心中濃郁的郁氣終于消散了些。
“你怎麼找到我的?”
姜來:“隻要你還活着,無論在哪,我都能找到。”
廢物系統也就這點本事了,要是找個人都能找大半輩子,那還怎麼幹活。
說完發現這小孩神情不對,頓了下,小心地問道;“你還好嗎?”
溫霁擡頭,發現這人的下巴瘦了些。
他攥緊了糖葫蘆,張了張嘴,又閉上。
……一點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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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間,屠明打翻爐子,滾燙的水壺掀開,熱水潑了過來。
臉上,胳膊頓時紅了一片。
溫霁半坐着,看着屠禦史莫名的神情,像一隻兇殘的雄獅,目光如同鐵鍊鎖定了他,觀察着,評判着。
他隻能将水壺撿起來,安撫哭鬧的屠明。
如兔子般展現自己的溫順。
屠禦史撫掌大笑:“公子性格寬宥,堪當大任!”
溫霁擡起嘴角,卻扯疼了被燙紅的面皮,垂下眼睛,掩蓋住眼眸中冷意。
他走出宴席,看着蜂擁而至的一群人,為他套上世間最漂亮的衣裳,帶上最昂貴的玉冠,匍匐在他的腳下,宛如蝼蟻。
在梁國青樓時,從未自輕自賤。
但坐在王位上,溫霁卻覺得自己一舉一動都像個木偶,而下面人人手中捏着一根線,輕輕一扯,讓他說話,又一扯,讓他站起來。
這種失控感讓他煩躁。
他想過反抗。
那日邊疆有敵人趁亂來犯,他拒絕了屠禦史的指派,當朝宣旨,另趙志為撫邊将軍,前去帶兵。
這是第一次頂撞。
下朝後,屠禦史沖上前責罵,一護衛擋在身前。
第二天。
護衛的屍體出現在寝陵外。
從小見過無數腌臜事,卻從未像那日一樣手腳冰涼。
他看着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就像是看着自己。
屠禦史曾帶他去過牢獄。
血腥味從肮髒的地面上傳出,随着空氣,穿透每一塊地方。
他踩着草席,擡起落下的瞬間,席子被踩的坑坑窪窪,冒出些無處可藏的鮮紅液體。
屠禦史帶着他去一個十字木前,指着到挂着一人,說道:“君上可知道他是誰?”
他擡頭。
亂發遮住半張臉的人,和他有着三分相似。
“是公子敏。”屠禦史恭敬道,“此子曾于宮外大放厥詞,于君上不敬,我已經替君上除掉他。”
溫霁用手指剝開了那人的亂發,皮膚已經涼透了。
他轉身,看着屠禦史,開口道:“善。”
兩人目光相對。
他讀出了其中意思:不聽話的人,就是這個下場。
血腥味傳來,他想起初入屠府時,太後前來,他跑來觐見,于窗前聽到談話:
太後:“又不是我的親孫子,我為何要養着他。”
屠禦史:“不讓你養好,養廢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