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曦将碎陶片放到手心,整理一番後拼在一起。
陶片呈黃棕色,整體薄厚不均,最厚處有一指厚,最薄處僅半指厚,陶片邊緣粗糙,截面處凹凸不平,手指磨過時,有突出的土礫嵌進指紋縫裡。
碎片上畫着黑色的線條,可由于一部分碎片被踩成顆粒,拼起來也不知往哪放,導緻整個圖案不太完整,不過依稀可以辨認出,圖案是用簡筆畫出的、一隻兩腳着地,直立的狼。
陳曦用指甲扣扣,圖案上的黑色塗料輕微脫落,一些粉末粘在她的指尖,“呼”一下被陳曦吐出來的氣吹散。
這算什麼,陶片放逐法?有人在這裡被放逐了嗎?還是帶着陶器在這裡開火做飯時不小心摔碎了?
現在陳曦敢确定兩件事。第一,這個世界上的确存在着文明,隻是這個文明剛剛發育不久。
就她所知,早在商朝時,青銅器就已經品種豐富,并大量用于祭祀和盛放食物。當然平民有可能用不起昂貴的青銅,在生活中仍然使用陶器,可看手中陶片的質量以及上面抽象的圖畫,顯然現在處于商朝或者更前的時代。
第二,這種文明的創建者可能就是跟芝麻糊同族的狼人。
一般陶器的制作者會在上面畫自己崇拜的人或物,偉大的領導者、太陽、河流或者畫象征豐收的植物或獵物,即便要畫狼,也是畫人類狩獵狼的場景。
但這個陶片上的狼人明顯偏離了認知。隻有一種可能,她最初的判斷沒有錯,芝麻糊的手爪的确滿足使用工具的基本要求,腿也可以如人一般直立,他就是這裡的土著:狼人。
按理說芝麻糊應該跟陶的使用者一起生活在村落或者城鎮裡,可他怎麼會如此反常,孤零零地在野外求生,并且跟野獸一樣四肢着地行走?
陳曦望向芝麻糊,此刻他正前肢像小狗一樣交疊,靜悄悄地趴在陳曦膝邊鼻子聳動,試圖聞出這個陶片的作用。
陳曦忽然心中一緊。
不會是芝麻糊的同族看他癡傻,懷疑他是弱智,所以把他丢到野外任其自生自滅了吧。
陳曦呼噜一把芝麻糊的背毛,拍拍狼頭站起身來。
搜尋一圈,附近的地上再也沒有其他陶片,唯一的異常是溪中長得跟荷葉相似,僅有巴掌大的卵形水生植物數量沒有最開始的溪流中那麼多。
不過既然此處有陶片,那就說明曾經有人在這附近活動,隻要再花時間尋找一番,就一定能在附近到找聚落。
有了希望,這次陳曦幹勁滿滿,終于在暴走七天後,由芝麻糊率先發現了異常。
本來這天陳曦像往常一樣在溪邊打水,芝麻糊舔完水後在周圍巡邏放哨。可沒等陳曦擰緊瓶蓋,就聽到不遠處的樹林中傳來了芝麻糊的低吼聲。
陳曦一手提起削尖的樹枝,一手扶樹,将自己的重量轉移到樹幹上,以此來放輕腳步靠近聲源。
那邊芝麻糊不再低吼,細細聽去,隻有輕微的刨土聲傳來,沒有打鬥聲,更沒有逃跑聲。
難道是捕獵者第一下就咬破了芝麻糊的喉嚨,所以芝麻糊連喊叫也沒能力發出,隻能絕望地用最後的力氣蹬幾下土地?那這個狩獵者到底有多麼敏捷,多麼強壯,估計就算她過去,也隻能送人頭,救不了芝麻糊了。
陳曦心提到嗓子眼,邁出的腳步也改為緩緩後退。
不等她再退幾步,一團灰黑色就迅速撞入她的懷中。
“嗚嗚?”芝麻糊在陳曦懷中擡頭,歪着腦袋,似乎在問陳曦鬼鬼祟祟地在幹嘛。
陳曦把跳出來的心吞回胸腔裡,緩過神後忍不住輕輕彈了一下芝麻糊的鼻子:“吓死我了!”
芝麻糊皺皺鼻子,從陳曦懷中鑽了出來,咬住陳曦的衣角試圖把她往一個方向帶。
難不成是又一塊陶片!
陳曦立馬起身,被芝麻糊帶到一片空地上。可這次地上沒有陶片,隻有一些吃剩的果核,以及幾對雞爪似的腳印。芝麻糊已經湊到腳印邊,歪着腦袋不住用右鼻孔嗅聞,邊聞邊露出困惑的表情。
陳曦見狀也湊過去觀察。
地上的腳印均為前三後一的四趾,且長度與芝麻糊的腳印長度相似,陳曦注意到有幾雙腳印前掌踩的深,後趾踩的淺,很明顯是腳印的主人做出跳躍或者飛行的預備動作,在土地上用力蹬出來的痕迹。
現在可以肯定了,這是幾隻結伴同行的,體型和芝麻糊差不多的、會飛的大鳥,這幾隻鳥應該是飛累了,在這裡短暫休息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