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第三批弓做出來,學生們才能揮舞着小錘子獨立做成一把短弓,不過這會也已經十一月中旬了。在此之前,陳曦一直在調教自己這些學生們。
共處将近一個月,陳曦對這些孩子們可以說是了如指掌,尤其是對這兩隻小兔子。兔獸們本來人數就少,總共就五個孩子,兩個天天泡在這幹活,連帶着把另外三隻小兔子也認識的七七八八。
一開始沒那麼熟,陳曦還會張冠李戴。後面喊錯的次數多了,陳曦就發現這幾隻小兔子的名字都很有規律。
就拿學生兔角來說,兔角的姆姆叫兔澆,兔角的親妹妹,也就是最小的那隻兔獸的名字是兔驕。陳曦的另一個學生叫兔杉,她的姆姆叫兔扇。兔刈的大女兒叫兔逸,小女兒則叫兔翼。
小兔子們的名字和她們母親的名字讀起來是一模一樣的。知道媽媽叫什麼,就喊得對孩子的名字。
小貂獸們的名字則千奇百怪,叫什麼的都有。陳曦的兩個貂獸學生一個叫貂桦,另一個叫貂麥。每天下課後陳曦都能聽見棚子外面“麥子”、“桦子”地叫着,喊倆學生出去玩。天天這麼磨耳朵,陳曦也對得上兩隻小貂獸的名字了。
終于分得清這些毛茸茸的團子誰是誰了,陳曦簡直是長舒一口氣。可是有一天下課,小貂獸們在外面吵嚷着什麼“兔澆姆姆不小心把水澆在地上了!小心别滑倒了!”
陳曦福至心靈,一下子明白過來為什麼兔獸的名字這麼奇怪。
狼矛這種名字可能是長輩期盼着孩子能掌握使矛的本領;狼瓒的名字是認為孩子像玉石一樣珍貴;鴉雲、鴉飛、貂敏一類則是期盼孩子翺翔、敏捷;貂杏、貂麥這些則是希望孩子一輩子不愁吃喝。
但兔刈她們的名字并沒有這樣的期盼。她們的名字就好像隻是鷹獸為了追究哪隻奴隸的活沒幹好,又或者是方便管理而定的編号:兔澆是澆地的奴隸、兔刈是收割的奴隸,兔扇則是打谷時負責扇殼的奴隸。
兔刈生下來的兔子也收割,兔澆生下來的兔子也澆地,兔扇生下來的兔子也扇殼。奴隸的孩子一生下來就繼承了母親的工作,也繼承了母親的命運。
兔逸們的名字就像是一場無聲的反抗。兔刈們不想讓自己的孩子也陷入奴隸的循環之中,但也不敢明目張膽地改動,隻能通過同音異義字,盡可能地改變孩子們的命運。
陳曦覺得自己太小看兔獸們的力量了。
逃出來的小兔獸們的名字全部都是改過内涵的,難道在那麼危急的情況下兔刈還專門隻找換了名字的兔獸逃跑嗎?不,估計跟兔刈同棚的兔獸們早就悄悄商量好了,她們在夜晚的草棚裡拉着孩子們的手,借着黑暗的掩護告訴孩子們未來的另一種可能。
陳曦又想起那晚灰兔部落燃起的火焰來。主動逃跑是一種反抗,更換名字也是一種反抗,兔獸的反抗的火焰從來沒有熄滅,無論是自由的還是不自由的。隻要每個棚子的兔奴全部聯合起來,假以時日,一定可以一把火把鷹獸部落燒個精光。
究竟何時才能呢?
未來仍不可知,眼下的教學才更加重要。
剛開始老師和學生之間還沒什麼默契和配合。第二批弓耗費了半個月時間,才做出來五把。緊着狩獵,陳曦給狼胡留了一把,剩下的四把免費平分給了灰兔部落和紫貂部落。
陳曦對這幾個孩子可以說是傾囊相授,手把手地教。到了後期學的東西到位了,長時間的訓練也發揮了作用,四位學生的弓做的越來越熟練、速度也越來越快了。第三批甚至隻花了九天時間就能做出來五把弓,可謂是巨大的進步。
這五把弓陳曦給了鴉羽一把,剩下的四把不再免費提供,而是以友情價賣了出去。紫貂部落财力雄厚,一下子買進三把。兔刈則跟陳曦打了個商量,先打個欠條,明年糧食豐收了再墊上,陳曦欣然同意。
現在,陳曦這邊狼矛、狼胡、鴉羽各一把,紫貂部落那邊一共有六把,灰兔部落則隻有三把。
眼見着學生們自己就可以讓工作室運轉,陳曦适時退了出來,直接将工作室交給學生們管理,自己隻在學生有問題時才出面解決一下。
其實陳曦不再插手不僅有鍛煉學生的打算,更多的是自己有些坐不住了。
之前在弓箭短缺的壓力驅使下陳曦隻能拼盡全力做弓,現在弓箭的數量提上來了,各個部落都能讓最精銳的成員參與到訓練之中,做弓的壓力驟減,陳曦終于騰出時間來處理别的事情。
鴉雲她們怎麼還沒回來?
灰兔部落她是知道的,天天忙于生計能緩着喘口氣就不錯了,可紫貂部落這次怎麼這麼沉得住氣?之前不是還生怕陳曦唬人嗎?
好在鴉雲她們并沒有讓陳曦太過着急,落雪後的第二天,派出去的四隻鴉獸腰上、腿上綁着大包小包終于降落在原來用石頭畫着圈的空地上。
四隻鴉獸弄出了不小的動靜,貂獸和兔獸們放下手上的活,紛紛湊過來查看情況。
鴉雲等人顯然對這幾隻眼生的兔獸有些警惕,不過看到陳曦從一個雪棚子裡走過來,一副對兔獸熟視無睹的樣子,鴉獸們的防備心稍稍減弱了一些。
顧不上放下身上的包袱,鴉雲直接快跑幾步沖過來給陳曦彙報:“巫曦!跑了好久了,我們都有些體力不支了。要不我們先找個地方把東西放下再繼續說?”
陳曦原來那個獸皮大帳還沒拆,陳曦抖落簾子上的雪,帶着鴉獸們鑽進了自己的帳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