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敲門聲打斷了卡嘉莉問到一半的詢問,推開門的是托亞現任的秘書官,似乎是托亞有緊急的事務需要同她親自商談。隻可惜,她連這位秘書官的名字都一時想不起來。
“好的醫生,如果我記憶褪化加重會來複診的。“卡嘉莉向醫生點了點頭便離開了靜默的會診室,在她離開後不到半分鐘,托亞便通過打開員工通道的另一扇門進入了會診室。
“看樣子情況不容樂觀。”艾文醫生解下口罩,長歎一口氣,“她對我沒有任何印象。”
“但她在運輸艙内的表現相當正常,對于代表團的各位也都對得上号。”托亞是從卡嘉莉不自然的言語中察覺到她的記憶衰退表現的,在運輸艙駛回地球路過近月軌道的路上,她對于月面基地看也不看一眼的表現屬實反常,“我一開始以為她隻是記不起近期的事情,例如她落地後叫不出一些新任官員的名字,沒有想到竟如此嚴重。”
“托亞先生,請問除卻這次頭部受傷外,阿斯哈女士之前有出現過記憶衰退的現象嗎?”艾文醫生端詳着卡嘉莉的腦部CT掃描圖,長歎一口氣,“她的腦部沒有受到任何損傷,卻連我都認不出來了。”
這次的緊急會診不僅僅是确認卡嘉莉的大腦有無創傷,更是确認她的精神狀況有無加劇,距離上次的幻視幻聽問題複發的會談才過去短短一個月,卡嘉莉就受到了頭部外傷,幸運的是幻視幻聽的現象應該會有所緩解,不幸的是緩解是通過記憶忘卻辦到的。
“沒有。”年輕的金發男子回憶着過去半年裡卡嘉莉的行為舉止,很肯定那沉着冷靜的判斷不像是一個記憶衰退的人會出現的,但卡嘉莉姐姐的發言時常會讓人覺得不大對勁,例如方才那句……刹那間,托亞張大了雙眼,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
“艾文醫生,如果卡嘉莉姐姐并沒有出現記憶衰退,會不會是出現了記憶紊亂,甚至是記憶錯位呢?”
會診室外的走廊裡,卡嘉莉正跟着托亞那位嚴肅的新任秘書在醫院裡打轉,卻遲遲見不到托亞本人。
在第N次路過會診大廳時,卡嘉莉确定了對方似乎是有意要帶她走遍整間醫院的大小診室,但考慮到托亞可能有急事需要商談,她還是把自己想要一拳錘牆的沖動給忍了下來,繼續加快步伐跟随對方堪比競走的速度。
效率太低了……如果她丈夫還在世的話,一定會嚴肅地戴着墨鏡向他表示不滿的,過去的她總是和氣地讓丈夫多體諒下年輕的官員,現當下的她隻會無比贊同丈夫的觀點。
“托亞,有什麼事嗎?”兜兜轉轉了半天,最後還是回到了腦外科的會診室,卡嘉莉認為有必要向托亞引薦一位更加有效率的職業秘書,隻是可惜她暫時想不出人選,畢竟在她剛就任代表時,丈夫幾乎充當了她身邊一切助手的角色。
“卡嘉莉姐姐,”再次回到會診室的時候,那位帶着口罩的嚴肅醫生已不見了蹤影,隻剩下身着代表服的托亞端坐在小沙發上,眼裡盡顯疲憊,甚至還有幾分一言難盡,“剛剛曙光社關于流星群運動軌迹的計算報告已經發來了,這次的運輸機事故似乎沒那麼簡單……可能最近要委屈卡嘉莉姐姐在家修養一陣子了,代表團的人員也需要重新安排。”
“好。”接過報告的一刹那卡嘉莉就明白了對方的暗示和問題所在,現在記憶斷片的自己并不适合處理公務,事故存在可疑點的同時,現在是綁架前任代表的最佳時刻。
如果丈夫還在的話,她大可自信地說出“這些都不算什麼”這樣桀骜不馴的話,因為有可以無條件依靠的臂膀。但在多年前,能讓她無條件信賴和依靠的背影就消失在宇宙無聲的爆炸中了,想到現如今自己的軟弱無力和家中的軟肋,卡嘉莉歎了口氣接受帶薪休假的安排,内心深處卻沒有感到太多壓抑的委屈。
身體的反應告訴卡嘉莉,在那記憶模糊的政治鬥争中,青澀到對于國家局勢一無所知的自己,一定留下了數不盡的淚水,直到記憶淡化的現在,内心還會隐隐作痛。
——tbc